“哥哥也知道贤弟职责所在,只是哥哥手下这几千鲨鱼帮的弟兄也等着哥哥给饭吃啊,还望贤弟体谅哥哥难处,只要鞑子出了沙陀湾,哥哥便放贤弟过去,到时贤弟只说浪大雾浓,追不上便是了,哥哥还可以给你五十万两黄金回去较差,贤弟觉得哥哥我是否够兄弟?”难得沙老大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跟人谈,而且还能如此够意思,着实不简单。
“岳将军面子可不小啊。”黑煞听后,不由得叹了一声。
“要不然这些年江南一带都还算太平呢,便是因为有岳将军这样的将军镇守,盗匪才不敢猖獗啊。”朱青也点点头道。
“只可惜,到头来还是走错了一步,而且一步错,步步错……”黑煞不禁惋惜道。
朱青也不禁点点头。
“沙老大,你我相交这些年,贤弟没有对不住你吧?你在海上做事,我几次奉命巡边,可没有难为你,可是今天小弟是以命相求啊!还望哥哥念些旧情,放我等入湾,灭了那鞑子!”岳经纶抱拳相求。
沙老大一听,顿时一惊,“贤弟何出此言?”
“不瞒哥哥,多铎鞑子数日前就已经攻入扬州,我守军大帅出门遇害,岳某独木难支,便投了鞑子,只想鞑子进城抢些东西便会离开,到时只要能保住兄弟们的性命,就算岳某被、千万人唾骂也无怨无悔。可谁知……”岳经纶说着,突然声音有些哽咽,“谁知,鞑子狼子野心,入城后便封城,封城后便屠城,烧杀淫掠,无恶不作,令人乍舌,要不是青龙将军感赶到,扬州城现在都还要流血牺牲……”
“啊?”沙老大听后,突然大惊,虽是海盗,却也盗亦有道,杀人放火也干,只是,杀老幼妇孺,却不是鲨鱼帮所为,何况屠城?
“扬州如此大事,为何却不曾听说?”沙老大问道。
“多铎封城,连飞鸽都无法出城,南门倒是有一小道,不过逃生的人寥寥,而且,都是平头百姓,能逃命即是不错,哪还敢言语?再说方圆几百里,何时传到哥哥耳边?”岳经纶解释道,怕沙老大不信,又指着自己船头,“哥哥请看,贤弟虽位低身微,但是不管出巡何处,往日都打着自己的旗号,今日却是戴罪之人,无颜挂旗啊!”
沙老大听后,不由得点了点头,“也是,我说方才探见你的船上为何没有旗号,原来是这个原因。可是,既然横竖是个死,贤弟为何还要替朝廷卖命?不如落草为寇,跟了哥哥,咱兄弟以江湖为生,名字虽不好听,却也能过得逍遥快活,何乐不为?”
朱青和黑煞一听,相视一眼,两人都有所担心,如果岳经纶这时心魔乱起,听信了沙老大的怂恿,确实是一大麻烦,甚至会影响整个战局!
正在朱青等人着急等待岳经纶应答之时,岳经纶却长叹一声,对沙老大抱拳应道,“多谢哥哥美意,只是,贤弟恐难以答应。”
“为何?”沙老大问道。
“只因我手中这杆枪,还有一个人!”岳经纶说着,不由得又摸了摸自己手中的岳家枪。
沙老大看着岳经纶,点点头,“不错,岳家枪名震青史,贤弟是不该给它抹黑,只是这一个人,哥哥却是不解,到底是何人?能让贤弟棋性命于不顾?”
“青龙!”岳经纶不假思索道。
围观的众人顿时纷纷议论起来,“青龙号”上的人也不由得向朱青投来敬佩的目光。
“青龙?”沙老大惊道,“我倒是听过此人名号,京城攻陷盛京,解围京师,可谓不同凡响啊!可惜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想不到贤弟有如此之幸,能与此等英雄豪杰结交,难怪可以舍命追随。”
众人听后无不激动地点点头,只有一个人,似乎听不得“青龙”二字,他便是鲨鱼帮二当家浪里蛟刘宗义,刘宗敏的弟弟!此时他在甲板上紧紧盯着岳经纶,腮帮早已恨得痉挛起来。他的手紧紧抓着栏杆,似乎要将栏杆拧断。
“大哥,他撒谎,青龙远在京师,岳将军何时见过他?”浪里蛟刘宗义愤愤道。
沙老大看了看刘宗义,又看了看岳经纶,他突然有一个可怕的预感,这两个人,绝对有一个想糊弄自己!不管是谁,都不是沙老大愿意看到的。
正在沙老大疑惑之时,岳经纶却淡淡笑道,“哥哥所言差矣,哥哥见过青龙将军?”
“哦?何时?”沙老大惊讶道。
“刚刚。”岳经纶应道。
沙老大和刘宗义等人不由得往后回头。
“不错,就在刚才那艘青龙号上!”岳经纶笑着补充道。
“是他?”沙老大和刘宗义相视一眼,不由得惊讶道。
“沙老大,别来无恙啊?青龙打扰了!”朱青对沙老大笑道,但是对于盗匪,朱青不能表现出过多的热情。就算没有此次沙陀湾一遇,沙老大迟早有一天会面对朱青,鲨鱼帮也迟早要面对锦衣卫。这是矛盾问题!
“原来是青龙将军,久仰久仰,我说方才那人怎么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原来是高人驾到。”沙老大到时客气,竟然率先对朱青抱拳应道。
“青龙和岳将军一样,职责而已。”朱青这下倒也还礼了。要闯这个江湖,得先讲这个江湖的规矩。
见了传说中的青龙,刘宗义的愤怒似乎要爆发了,但是他却在极力克制着,转身对沙老大道,“大哥,这青龙诡计多端,别说鞑子,就连李闯王和我哥哥都栽在他手中,我堂兄更是命丧他手。”
“那是担心他的诡计还是想替你堂兄报仇啊?”沙老大可不傻,听了刘宗义的话,便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
刘宗义知道瞒不过沙老大,便低头应道,“都有!”
“好!大哥就喜欢你的爽快。不过,若真如岳将军所言,青龙今日不能动,鞑子太没人性了,我们海盗都没那么狠!”
“可是……”刘宗义显然不高兴了,对于他来说,眼前或许是杀朱青为堂兄刘宗敏报仇的最好机会了。往后别说报仇,他刘宗义能碰上朱青都算命好!
“别说了,我主意已定,放他们过去!先灭了鞑子再说!”沙老大厉声道。
刘宗义听后,愤愤不平,但是只能生着闷气。
片刻,他又对沙老大道,“那只放岳将军过去,锦衣卫留着。既然岳经纶跟过鞑子,到时就算传出去,也不至于把这笔账算到咱们头上,我们答应亲王替他们挡住锦衣卫的。”
“你……我看你一口一个亲王的叫得挺亲啊,啊!”沙老大气得瞪了刘宗义一眼。
“我不管,亲王给我们钱,朝廷要灭咱们,我就认这儿,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刘宗义突然鼓动起来。
鲨鱼帮的人顿时开始议论纷纷,很快便出现两种声音,一个力挺沙老大,一个支持他们的二当家浪里蛟刘宗义。
“你还反了?我在这里,还轮不到你决定!全部放行!”沙老大说着,突然对手下喝令道!
正在这时,刘宗义突然抽出匕首,猛地一下抱住沙老大,一下便将匕首抵住沙老大的咽喉。
“不许放!谁敢放,老子就宰了他!”刘宗义挟制沙老大威胁道。
鲨鱼帮闹内讧了!
“小子,想跟我斗,你还嫩着呢,赶紧放下刀,哥哥我还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沙老大就是沙老大,危急关头仍是面不改色。
“哼!你别唬我,刀在我手里,老子说了算!强盗就是强盗,你充什么英雄?”刘宗义笑道,这笑却不像沙老大那般从容。
“盗亦有道,每一位鲨鱼帮的弟兄都知道这个道理,你不明白?!”沙老大应道。
“废话少说。叫岳经纶放下武器!兄弟们,弓箭准备!”刘宗义看起来非常着急。
“哼,笑话,他是官,我是匪,我能将他放下武器?”沙老大轻笑一声。
刘宗义抖了抖手中的刀,厉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结拜兄弟!快点!岳经纶,你们不放下武器,你这位大哥可就……”
刘宗义这一句着实有力,一下就撞击了沙老大和岳经纶的内心,他俩确实是拜把子的兄弟!
“怪不得,沙老大那么关照岳经纶!”黑撒听后也淡淡说了一句!
正在沙老大沉默而岳经纶犹豫之时,只见一道掠影从江面划过,接着沙老大耳边传来一声闷响,“咣当”一声,刘宗义的匕首掉落地上。沙老大侧目一看,刘宗义两眼圆瞪,嘴角已流出血来。
沙老大不由得一惊,赶紧一把将刘宗义推开,刘宗义如烂泥一般,顿时瘫软倒地。
朱青将手中的麻绳一扔,把绣春刀放回刀鞘,对沙老大抱拳笑道,“让沙老大受惊了。”
“你……?他……?”沙老大听闻青龙大明,可不知身手如此厉害,看到他瞬间取人性命于百步之外,顿时惊得哑口无言。
“放心,他死不了,这是你们鲨鱼帮的家事,还是由你沙老大解决。可是,敢威胁朝廷命官,他就得付出代价。”朱青对着躺在地上的刘宗义轻笑一声。
刘宗义没有死,只因朱青手下留情。他看着朱青,脸上尽显不可思议。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堂哥是你堂哥,你是你,我青龙分得清。不过我要告诉你,你堂哥不但违反军纪,调戏妇女,而且草菅人命,暗中勾结鞑子,你说,这样的人,锦衣卫该不该杀?”朱青对刘宗义说完,即对沙老大正色道,“不知现在能否让我的人进入沙陀湾了?”
“可以可以……”沙老大连连收到,随即吆喝一声,“放行!”
鲨鱼帮的船只再一次缓缓驶向两边,给岳经纶和锦衣卫让道。此时的沙陀湾内,多铎已经解决了沉船故障,再一次夺命而出!
“将军,不好!多铎要跑了!”进入沙陀湾的岳经纶惊道。
“贤弟莫急,哥哥我助你一臂之力!”沙老大说着,随即怕了拍手。
沙陀湾上顿时响起号角声。
“将军,这是我鲨鱼帮的暗号,相信下游的湾口很快就会被鲨鱼帮的船队封锁,鞑子他一时逃不了!”沙老大对朱青抱拳道。
“沙老大大义,青龙谢了!”朱青还礼道。
“匹夫有责!”沙老大应了一声。
朱青会心一笑,纵身一跃,拉着麻绳回到“青龙号”上。
“真乃青龙是也!”沙老大看着朱青的背影,不由得叹道,待他回头,便对地上的刘宗义怒喝一声,“押下去!入湾!”
鲨鱼帮的船队也跟着锦衣卫缓缓驶入沙陀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