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沙老大气刚消停,底下还是有人嘀咕道,“哼,你们这是恶有恶报!”
这话还是被沙老大听到,他终于忍无可忍,操刀就要砍过去,却被朱青迅手拦下!
“沙老大,住手,你再这样,我可保不了你!”朱青喝住了沙老大。
正在这时,帐篷里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哈哈哈……青龙,看见了吗?这就是你们拼命要救的人!一帮忘恩负义之徒,就该用我们的方式征服!”说这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多铎!
“他怎么出来了?!”朱青回头一看,大吃一惊。黑煞也顿时一脸茫然,这是个严重的失误啊!多铎这时候出现,无异于火上浇油!
“给我滚回去!”黑煞亲自下手,冲过去对着多铎就是一肘!多铎是疼得只蹲下,但是百姓终究还是发现多铎还活着!
“他怎么还活着?”
“对啊,你们不是说全歼鞑子了吗?为什么匪首还活着?”
“你们是不是勾结鞑子?”
……新一轮的愤怒迅速蔓延!
然而这一次朱青并不打算逃避退让。
“拖下去!”黑煞教训了多铎几拳,便对侍卫喝道。
“慢!”朱青突然叫了一声,“把他带过来!”
史可法等人一听,吃了一惊,原计划商量可不是这样的。
“青龙?”史可法担心问道。
“现在就是迫不得已的时候!”朱青沉沉应了一声。
“过去!”黑煞说着,拽了多铎一下。多铎此时受伤,自然没有之前那般勇武。只得笑嘻嘻地看着黑煞,向朱青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
“你还能杀死守卫,看来我真是低估了你!”多铎来到朱青面前,朱青盯着他,冷冷道。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不杀他你们就是叛徒……”
“快杀了他!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
民众再次呼喊起来,但是显然,矛头已经另有所指。朱青的决定是正确的,这个时候多铎的出现未必是坏事儿,他是转移民愤的最好办法!
“那些兵可没有你们锦衣卫那么精明,难怪都死在战场上。”多铎也盯着朱青,故意大声笑道。
显然,这是多铎的离间计。再一次挑拨民众和锦衣卫的关系,甚至挑拨史可法和朱青的关系,因为负责贴身看守的实际上是史可法的兵。现在多铎负伤的情况下还能干掉两个守卫,也难怪他说史可法的兵不如锦衣卫。
“我说过,不只我一个人想要你的命,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想要你的命!你听听,他们这是要讨债来了!”朱青却不为多铎所激,仍是冷冷应道。
“青龙,不必跟他浪费口舌,让我一刀宰了他!”史可法虽然听了多铎的话,当时却不会轻易上当,心知这是多铎的离间计,更是深恶痛绝,手中的刀已经隐隐出鞘。
“将军,你看岳家母子都趴在岳将军的棺木上哭了半天了,这里还有谁比他娘两更想亲手宰了这个畜生吗?”阿九姑娘这时突然说道。
黑煞一听,似乎也赞成阿九的意思,便走到岳鸿面前,将岳经纶托付的岳家枪交到他的手里。
“大侄子!去,亲手为你爹报仇!”旁边的沙老大对岳鸿说道。
此时的多铎全身受缚,几乎动弹不得,任何一个人只要能拿刀枪都能轻易结果他的性命。
然而就在此时,郑成功却突然附到朱青耳边说道,“这恐怕不妥,对孩子对敌人都不妥。”
郑成功想到的是岳鸿虽然有志继承岳家枪的荣光,可是毕竟年纪尚小,背负仇恨和杀人的阴影对他的成长并不是什么好事儿!而黑煞之所以把枪交到岳鸿手中,却不会想到这点,因为他从懂拿东西起,杀风就开始训练他拿刀杀人!而提议的阿九姑娘也是从小受到宫廷迫害,流落江湖,心境自然不一样。
另一方面,对于军人来说,即便是对方战败,也应该让他输得心服口服,这便是杀人与诛心的问题。让一个小孩去杀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亲王,这对多铎是莫大的耻辱,当然便是杀不服!
杀不服,不仅仅是对失败者,就连杀人者也背负着不磊落的包袱!
“青龙,我瞧不起你!要么你现在一刀杀了我,要么跟我单挑!”果然,听说要让一个小孩来杀自己,多铎便冲着朱青轻视一笑。
“我不跟你打!”朱青嘴角一笑,走了出去。
朱青来到岳家母子面前,静静地看着岳鸿,这个孩子虽然紧紧抓着岳家枪,手却一直发抖。
“将军,求你了,岳鸿他还小……”岳夫人这时突然请求道,虽然岳家母子悲愤不已,但显然他们还没做好手刃仇人的准备!
朱青微微一笑,摸了摸岳鸿的头,然后从他手中接过岳家枪。
“给他解开!”朱青拿着岳家枪转身指着多铎对黑煞道。
黑煞愣了一下,但还是一刀劈掉了多铎身上的绳索和锁链。
“当着扬州百姓的面,今天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明白自己做了多大的孽!”朱青对多铎道。
“好啊,你跟我打吗?”多铎扯掉身上的绳索笑道。
“你受了伤,我赢你你心中肯定不服。”朱青说着,突然转身对己方将士问了一声,“有谁愿意教训教训这个恶贼?!”
朱青这一问,竟然无人敢应答,虽然他们心中都恨多铎,但是,说道要跟多铎单挑,心里还是掂量着来,而且,真正有实力的将士也不想强出头,就像朱青说的,赢得不君子!
史可法倒是想上,但是也正因为朱青的那番谦让之词而作罢。
正在众人纷纷议论、多铎嘲笑大明无人的时候,秦香楼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我来!”说着,一个蹒跚身影扶门而出,竟是赛时迁!
“时迁!”秦香一看,赶紧跑过去扶住劝阻。
秦香楼的人也纷纷围了上去,赛时迁却全然不顾,他眼睛盯着前方,一撅一拐地走了出来!
朱青看着尚未痊愈却情坚定的赛时迁,不禁点了点头会心一笑。
“将军!让我来!”赛时迁来到朱青面前说道。
朱青点点头,“拿着这杆岳家枪!”朱青说着,将岳家枪递给赛时迁。
赛时迁接过枪,坚毅地点点头,朝多铎走过去,经过岳经纶棺椁前,赛时迁只是轻轻一拜,然后摸了摸岳鸿的头,向多铎走去。
“给他一把称手的刀。”朱青对黑煞说道,黑煞抽出一把刀丢给多铎。
“时迁小心!”秦香对赛时迁喊了一声,但是赛时迁无暇应答,因为多铎的刀已经劈了过来。
两人决战,一触即发。
“他的伤还没好,你为什么还让他出战?难道对这种人还需要讲公平吗?”秦香来到朱青身边,她眼睛虽然紧紧盯着赛时迁,但是却对朱青说话。
朱青摇摇头,“不尽然,不是因为他俩都受了伤,而是因为时迁兄弟胸中那口气!”
秦香一听,便没有再追问。
“杀鞑子、杀鞑子、杀鞑子……”
围观的百姓把复仇的愤怒都寄托在赛时迁身上。
“他伤成这样,可以吗?”郑成功没有跟赛时迁打过太多的交道,这时不禁担心道。
“你等着瞧吧。”朱青轻轻一笑。
赛时迁和多铎两人斗了不下三十回合,又都是带上之身,损耗相当严重,突然,赛时迁一咬牙,挥枪而且,怒喝一声,“纳命来!”呼声未落,岳家枪已经刺入岳经纶的胸口,这一次,枪头直接刺穿岳经纶的身体,从后背捅出。
“呀啊!”赛时迁仍未罢手,这一刻似乎所有扬州人的愤怒都汇集到他的脚上,踢出这一脚,赛时迁的脑海闪过无数身影,无数扬州惨境……“嘭”一声闷响,赛时迁一脚重重踢在多铎的胸膛,多铎向后倒下,赛时迁顺势一抽,将岳家枪从多铎的胸口拔出。
“噗呲……”一阵血喷,多铎的嘴里、胸口同时喷出血来,不稍片刻,便全身痉挛,挣扎几下,一命呜呼,这一次,是真的死了!
围观的众人似乎还沉浸在一场打斗中,但是朱青知道,这其实是释然地表现,人的目标一旦达成,除了兴奋,还有空虚,那一刻,他们绷紧的经得以释放,包括埋藏心中的恐惧和仇恨。
正在众人静静地观望着死去的多铎时,朱青对黑煞点了点头,黑煞突然一挥手,四周的篷布突然齐刷刷地掀了起来。
“乡亲们,领着你们亲人回去吧。不过在你们带走他们之前,请让我们好好为他们再敬一碗送行酒,因为,他也是我青龙的兄弟,是我青龙的兵。”这时,朱青突然单膝跪地,高举一碗酒说道。
史家军、郑家军、锦衣卫、秦香楼、鲨鱼帮等人也跟着朱青纷纷跪地,为死去的扬州百姓,为死去的将士祭奠。
突然原本渐渐变暗的夜空竟然渐渐有些亮光,因为围观的百姓不知何时也纷纷下跪,更有人点起了烛火。
“走好!”朱青一声呼喊,众人跟着呼喊,一声走好诠释着所有的逝去和祭奠。
全城祭拜之后,百姓纷纷含泪领走自己亲人将士的尸体,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念想。
没有认领的尸体在史可法的张罗和朱青的主持下,在扬州的一座山坡上开辟了公墓,集体火化,并开创了大明朝第一块英雄纪念碑。
沙老大看着纪念碑,不禁感慨,“兄弟们啊,鲨鱼帮是没了,可是你们出来看看呀,你们的这个新家门前刻着‘永垂不朽’呢!”
风雨过后,朱青等人在回到秦香楼,可是秦香楼已经被烧毁了,只有一楼勉强可住一住。
“秦老板,秦香楼还会重建吗?”朱青不经意问道。
秦香搂着赛时迁的肩膀,摇摇头笑道,“等下一个烟花三月吧,那时候的扬州应该春意盎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