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掌柜从来谨小慎微做些度日的营生,再想不到有此晦气的一日,他讷讷想要吩咐家人煮茶备酒,略做打点,却也没有机会,被几个黑脸的将士,推搡到院子里,不准进酒窑子,也不许出门,呆愣愣仿佛被人罚了站桩,左右晃动些就被人不客气训斥。
眼瞅着日头渐渐升起,烤得人浑身汗涔涔十分不适,陈掌柜苦恼非常,想着不如索性昏过去,还落得眼不见为净。他刚要尝试慢悠悠溜倒在地上,不至于摔得太痛,却见门外走进个少年将军,身着墨绿团花的官袍,腰间束着虎头玉带,头上不曾戴冠,只束着一条玄色锦带,坠了一块紫金蝉。
少年将军的身畔,又跟着个白面的书生,一身青布的长衫称着亭亭的身段宛若修竹飘逸,墨染的发丝又被一根墨漆色的竹节簪挽在一起。
陈掌柜一时也顾不上装昏,双眸精光闪动,将来人细细打量,心头暗暗称赞,开口道:“昨夜里灯花结彩,今晨又听喜鹊枝头唱,原来是有贵人登门,陈氏酒坊蓬荜生辉啊!”
他话音未落,脑后就被个冒失的将官拍了一巴掌,险些栽倒在地,又被眼前的少年将军轻轻扶住,慢慢往上一拖才将将站稳。
那冒失的将官没好气道:“真是掌柜的嘴,八两的金,见到咱们萧侍卫,你不赶紧跪拜,唠叨什么。”
陈掌柜心头一堵,先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酸涩思量:可不是混账,昨夜就听见院子里有夜猫子叫,今天果然晦气连连,刚是脑子抽了,才会以为贵人登门,必有喜事。
他心头落落,沮丧地掀了衣摆就想下跪,却依然被萧央拦住,只得作揖道:“小民陈仲,见过萧侍卫。”
萧央淡淡一笑,反还了一礼,道:“多有搅扰,陈掌柜包涵。”
他与人见礼罢,再回头斥责刚才的莽撞将官,道:“你是乾卫的刚辉?扰民滋事,罚俸三月,回去自领二十个军棍。”
刚辉愣住片刻,才想起来,道:“城门因有贼人拿酒纵火,他家的酒窖子偏偏被砸,定与刺客脱不了干系。”
萧央黑了一张脸,道:“领军棍三十!”
刚辉赶紧闭嘴不言,心中却多有抱怨,把一双眼翻出了三分之二的白。
“你好没道理,谁家做了杀头灭族的营生,偏把证据摆给你看?!分明是贼人盗了陈家的酒,你们不好言安抚,反在此处作威作福,岂不混账!”萧央看他不屑模样,本待革了他的前程,又颇不忍心,终于耐了性子,提点他几句。
见到刚辉终于把头低下,涨红了脸,萧央才觉得略略消气,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向着陈仲递了过去,好言安慰:“陈掌柜先收着吧,回头等拿了贼人,再有说法。”
陈掌柜不想小将军如此殷勤和煦,他心中一暖,受的委屈登时烟消云散,言笑晏晏谢过萧央,却推辞不接银票,道:“哪能让萧侍卫破费。”
萧央见他推辞,把银票强塞了给他,笑道:“不让陈掌柜白拿,我想问问,昨夜酒窖里可有什么动静?家人可发现什么异常?”
听萧央询问,陈掌柜霎时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回话。陈家的酒窑子足足被倒掉了近百坛子的好酒,按着常理,动静应该不小,可偏偏陈家上下,竟无一人听到动静,值夜的陈九,混混僵僵问不出所以也就罢了,可连看院子狗都没叫一声,这可找谁说理去?
看陈掌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