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殷看她正吃力地朝发辫末梢捆上红绸带,于是上前去,拿起檀木梳,九儿像是明白了她的用意,没有反对,顺从地在玉殷的手伸来的那一刻,收回了自己的手。
玉殷将绑得不伦不类的发辫拆开,细心为她梳理好凌乱的长发,重新编发,梳成了双丫髻。
九儿瞪大了眼睛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绽开笑颜:“你的手真巧。”
玉殷微微一笑,旋即双眼却被哀伤的迷雾蒙上。
从前,娘亲便是这样为她编发的。
她握着檀木梳的手不由得一紧,木齿扎疼了她的手心。
月娘一连几日都没来找过她们,她们便坐在房中,百无聊赖。
但她们明白,这是在等待命运。
一天夜里月娘终于来了,但不是一个人。一个与她们年岁相当的女孩跟在月娘身后。
与她们比起来,那个女孩的皮肤白皙得如同月色下的清霜,杏仁眼顾盼间如秋水澜波,眉被修成了柳叶,如此成熟的标志却与她依旧稚气的脸格格不入。
女孩进门时面无表情,目光与她们相撞那一刻,脸上徒然转变为脉脉含情的浅笑。若是她继续保持面无表情,玉殷或许还会上前打个招呼,偏偏这一抹笑,让玉殷格外眼熟,因她联想到了楼中乐伎陪客时忽转的笑脸,她不由得选择了沉默。
月娘右手挥了挥那丝帕,朝着女孩道:“芸娘,你先住这儿吧,多两个人也有个伴互相照应。”芸娘顺从地应下了,嘴角仍挂着那抹笑意。
九儿在芸娘主动的嘘寒问暖间把隔阂生疏一一消除,玉殷却总在沉默。
芸娘在与九儿的闲谈中偶尔抽空找玉殷搭话,玉殷总是不冷不淡地回些得体的话,又陷入沉默。
三人并排躺在同一张床上时,芸娘与九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玉殷则默默地听着她们的谈话,心里觉得一丝孤独,便望着床顶幔帐上的花纹,眼皮开始跳动。
“芸娘,你原来是邀月坊的啊?”九儿惊疑的声音传来,玉殷的睡意瞬间退去。
“谁跟你说的?”
芸娘虽是用一贯柔和的语气,但半刻的沉默中也能感觉到她有些不安。
九儿天真无邪回道:“今儿我去提水,听到沉香姐说的。”
“她跟谁说的?”芸娘显然有些急了。
“跟流苏姐啊!”九儿道,“芸娘,那你为什么要离开邀月坊来这儿呢?这儿和那儿有什么分别,再说了,离开娘亲心里得多难受啊。”
原来是世代娼门。玉殷心里忍不住嗤笑一声。
芸娘压低声音道:“比起我的前程,这点难受算什么。”
“前程?”九儿似懂非懂地咀嚼着这两个字,许久不再作声。
芸娘的选择并非没有道理。若说玉宇琼楼与一众楼坊相比有何不同,那应该便是文人政客尤其多。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逛玉宇琼楼成了成为名士的条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