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天色渐渐暗下,如一块巨大的幕布罩落,把人间的闹剧掩盖。
这样的光景她本该笑不出来的,但她想起多铎强作镇定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可能连多铎自己也没有发觉过他眼底隐藏的恐惧吧。
一曲霸王卸甲,当真将霸王们全身武装的铠甲卸得干干净净。当然多铎几日后便清醒过来,明白了自己的恐惧也明白了这种恐惧背后的意义,为了消除这种恐惧,甚至对扬州进行惨绝人寰的十日屠杀。
鲜血浇灭不了这种恐惧的,如果她看得到这场屠城的话,她一定会告诉他这句话的。可惜她不可能看到了。
她朦胧中只看见夜色里,萤火点点升起变成繁星,寒风里好像也夹杂着荷香,她一双沾满污泥的赤脚瑟瑟发抖,懊悔不该嫌拌脚而把绣鞋扔在半路。
琵琶面上的鹭鸶在夜风中飞走了,只留下两道刻骨的裂痕。
有个人踏着夜色走来,蹲在她面前,檀色的衣角落在地上,她困意顿时消失,只看着他一只手托起她一只赤脚,将一只兰纹布鞋轻轻套上。
眼帘前的雾气很熟悉,像是他临走那夜浮在空中的云雾。
夜很清寂,他分明在说:“娘子,是不是暖和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