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杨花上
敏君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但无疑是承认了。
“呵,也是,就如同我怎么也不能放弃生母一般,在姐姐眼里只怕也是一般的。若是旁的事,你或许能帮着一点,但这样的事,如何会愿意一直隐瞒下去。”繁君带着一点异的平静,声音略有些沙哑,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她静静凝视着敏君半晌,方才举起手,那手腕上投一串佛珠晶莹剔透:“姐姐可还记得这个?”
“佛珠的样式,仿佛是大慈悲寺的。”敏君看着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的繁君,仔细打量了一下在灯光下微微泛着莹润光芒的佛珠,脸上有些惊讶:“这是?”
“这原是母亲送与我、大哥并姨娘的,只是那时候姨娘心高气傲,将它摔在地上,这么多条佛珠链,我百般寻了来也只凑成这一串。”她微微侧过脸,看着安静坐着的敏君,半晌才是眼悠远着道:“我先前一直都疑惑。为何当初姨娘摔了这佛珠,我还是让人拿了来存在箱子里;为何姨娘当初如此宠溺我,而后失了宠对我或打或骂,一丝母女情意也无,偏生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帮她一把?我原都想不明白,但方才我取出那个匣子,将里头完好的白色的玉珠一粒粒挑出来,串好,方渐渐想明白了——对姨娘我并不是不怨恨或者别的,只是每当看到她,我就会想起那些过去的事情,在不远之前我曾是那么的肆意洒落,那么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凡事想做就做,真真是无忧无虑。或许我是想着她是我生母,但有那么一部分,还是因为那些过去的画面太过幸福,我总盼着,期待着,哪一日醒来能恢复原样。”
“恢复原样?”敏君轻轻念叨着这四个字,声音清冷,眼却盯在繁君的身上:“这就是你希望的事?”
繁君自嘲的笑了笑,虽然还是个小姑娘的模样,但眼中微微闪烁的泪光以及复杂的情绪,却显示出一种异样的质感:“怎么能不盼着念着?哪怕眼下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如何的无知跋扈,如何的莽撞无礼,但那时候。总还是知道怎么笑的。如今,却是决然不同了。”她唇角微微弯着,可眼却透着些茫然,如同失群的孤雁,苍白而脆弱:“不过,日子久了,那些莫名其妙不可企及的盼望也就一点点消下去了。”
敏君没有说话,若是先前不曾多想的她,或许会感动于这些话,忽略了有些事,可现在的她如同惊弓之鸟,哪怕知道自己正在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却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多疑。而且,繁君只有开始的那一句略略透露了一点东西,下面的话说得并不是不诚恳不坦白,只是对于现在她的怀疑,并无一点透露。想着这些,敏君虽然不想逼人太甚,但沉默了一会,还是开口道:“那个布衣的婆子,又是什么人?我先前怎都不曾见过她?”
此时的繁君。倏然抬起头,那一双带着泪光的眼眸微微睁大了些,脸色渐变,半晌过去后方才是嗤地笑了出来,带着莫名的释然道:“原来姐姐都已经晓得了。这样,也好,也好,总算也是有了个了结。”说完这话,她收敛起旁的色,静静地将她所知道的一切事说了出来。
原来,那个婆子竟不是旁人,而是春草之母石氏。当初繁君所说的话,大多是她托着这个婆子传过来的。而实际上,碧痕对尚德尚礼两个下手,却是出自自己的意志,是她自己想着如此做,方才靠着银钱与旧日的情谊,让那小厮与孟氏外头一个粗使的丫鬟联系,成了她的眼线。而后的事情,自然也就是清楚明白了。
春草手上掌握着把柄,想着能趁机要挟繁君为她做事,又能打击孟氏、碧桃,自然是乐得如此,早就编了一通话,巴望着自己能趁机得了宠爱,而另一边的繁君却也不甘心,不但将那话略略改了一些,将碧桃、春草也勾连进去,还趁着机会将幕后主使透露出来。寄望于能将事情拖到那春珠的身上:“或许,姐姐觉得我这一番做得着实阴狠,可若不是这样,哪怕母亲再是宽宏大量,可幼子在侧,姨娘是不省事的,眼下又出了这样的状况,我不能不为她筹算,哪怕、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