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朱欣朱姑娘这两日都在差不多这个时辰要过来的,您瞧今日是不是安排一下?”锦鹭连瞧也没瞧繁君,旁人不晓得,她和青鸾两个贴身伺候姑娘的如何不晓得:自家姑娘待这四姑娘极好,可到头来还不是被伤透了?虽说前儿她也护着姑娘了,可谁晓得是不是又在好起来后,因为这个那个的原因算计自家姑娘?
大宅院里过来的,谁家的嫡出庶出能好得很?真真是好的,也是庶出的心里明白,做得妥当,方才有可能。这四姑娘早年那么个模样,谁个不晓得?怎么也看不出她会明白清楚这里头的道理,照着规矩做事儿。
她们的主子又不是她,犯不着想着她如何,只替自家姑娘要多多的防备,免得再出什么事儿,方才是正经。
由此,虽然看着繁君色略有些不同寻常的悲伤,但锦鹭还是只做没瞧见,反倒将敏君的注意力转到别处去:“先前三奶奶也是见过朱姑娘的,之后还嘱咐我们,待得姑娘醒了一定要和姑娘说,这一次虽说因着朱姑娘出来的事儿,但额怪不得她什么,而且若不是朱姑娘的母亲淳承郡主筹划,这会子只怕情势更是严峻。”说完这个,锦鹭顺便将先前繁君不曾细细说的事一一讲个清楚明白了,方停了下来。
“原是如此,那可得好生酬谢方是。”敏君听得这话,自然晓得孟氏的意思:先前的情况原就是自家决定引来的。虽说与朱欣有关,但也只一点半点罢了,不可迁怒到她的身上。反倒是那淳承郡主,为了自家的事情,不顾多年牵挂在心的恩情,毅然求了当今圣上,不但解了围,更为孟氏以后可能的危机添了后盾。横竖自家也没受多少伤害,却不必十分在意了。
这话一说,锦鹭只是有一点疑惑,但繁君却是脸色微变,她抬头看了看敏君,唇角微动,好半晌过去,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得咬牙站起身,轻声道:“姐姐既是要招待客人,妹妹便也不好多留,过些日子,再过来与姐姐说话吧。”
“四妹妹且等一等。”敏君不用看也晓得繁君心里头的郁结,这事对于孟氏来说,多多少少有补益,对徐允谦来说,稍稍也添了几分优势,对于自己来说,可有可无总归是好的,但对于繁君来说,若无这件事,碧痕或许不必因此而丧命。
虽说生母碧痕已然渐渐在心底失去了往日的重要,但她究竟是生身母亲,生养她那么些年,相处过那么些年,纵然有恨有怨有恼有怒,可也是不可或缺的。
这样的人,一旦失去,失去理智的迁怒在所难免。
知道了这一点,敏君如何会轻易让她就这么走了,再如何,繁君是三房的姑娘,徐允谦宠爱的女儿,若是不打点妥当,使得她心怀愤懑不甘,日后要是做出点什么来,可说不准了:“我还有点事要与你细细说的,锦鹭,你且去看看,朱姑娘什么时候来。若是来了,再回来通禀一声。”
锦鹭悄悄用眼角瞟了一边站在暗影里头,情不分明的繁君一眼,警惕心越发得重了一点,面上却还是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应下了这件事:自家姑娘也不是什么看不清人心的单纯软濡的女子,自己做自己该做的,多拦着一点,也就是了。旁的,若四姑娘再近一点,自己也只得与三奶奶说一说,请她吩咐一二了。
当然,三奶奶若是能拦着自家姑娘,就是最好不过了。
心里想着事儿,锦鹭由不得略略走得慢了点。繁君将这些看在眼中,怒极反笑,竟是露出个极柔和的笑容,重头坐到敏君身侧的椅子里,拈着一块花糕,道:“姐姐有什么话,赶紧说了,我也早些走,免得落到旁人眼底,还当我真有什么暗地里的心思要使出来。”
“我想着,除却这个,你更要想一想,碧痕姨娘真是去世了没有,方才是正经。”敏君却是微微抬眼,看了繁君一眼,情也略有些寡淡:“我却不信,老太太还真是这么做。若是太太做得,许是可能,但老太太那可不是将徐家子嗣不放在眼中的。还是,你当真以为在这歌徐家大宅里头,娘是能做得了主的?若不是老太太心里头愿意,凭着姨娘那日做过的事,哪怕太太再想留着姨娘为难母亲,母亲再念及福德,在两个弟弟的安危不能确保的情况下,那也是不作数的。”
“你的意思是?”繁君听得心头一跳,脸色登时有些变了:“她们是想看着我怎么做,再……”她想着事情,脸色一变再变,到了最后,竟是一片苍白起来。
“我也不晓得真是如此,还是假的。”敏君看着她这么个模样,倒是有些摸不准情势了,心里头仔细想了想,还是估摸着道:“毕竟,眼下的境况你也晓得的,十天半月总归能拖过去的。而且,再老太太接手之后,你还能有这般准的信息,直愣愣说着姨娘是被害死的,我还真个有些不信——说得难听些,哪怕你我这么个小姑娘家,也晓得有些事儿处置要谨慎,最好丝毫异样也瞧不出。老太太她们大半辈子过来,什么没见识过的,如何会露出那么大的马脚?”
她说到这里,倒是略微顿了顿,伸出手端了一盏茶来:“我先前听着你说,便觉得有些不对头,后来一面说话一面细细想着,方能确定了几分。怎么说,你的人都不会被老太太信得过去的,不是被收买得了信任,便是在外头做杂事的。你能得了这样的信息,又是这么个时候,若说一点猫腻都没有,才是了呢。”
繁君听完这话,到底是聪敏人,如何不晓得这里头的意思,她猛然站起身来,面色阴沉,声音却是柔和极了:“果然是好计策,好谋算!差点儿,就差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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