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死狐悲,不外如是。”这会子繁君也是接了上去,脸上略有些复杂的色:“若不是这个理儿,只怕伯娘她们也不会在那时候一丝儿的气儿也不透,半个字也没多说,只呆呆站着没动弹……”
“那是自然,娘这样的人品,这样的性子,就是婶娘都直言说比不过娘的。”敏君笑着赞了孟氏几句,方才又接着道:“既是老太太瞧着身家重要,若是一日没了身家,她们岂不是比娘还倒霉十倍?她们可估摸不出,伯父叔父待她们能如爹爹待娘一般的好。”
“也估摸不出,到时候是不是有人也护着自己……”繁君下意识地接了一句,眼十分复杂的在孟氏与敏君身上转了一圈,再看看坐在一边没说话的尚宁,正是要叹气,谁知道恰巧看到尚宁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十分狂热的情绪。
她心里头一惊,忙就是抬头看去,只见窗外略远处,一株山茶花挡住了一个身量苗条,青衣白裙的丫鬟上半身,但瞧着这衣衫举止,身段肌肤,应该是孟氏屋子里略有几分体面的丫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一惊之下,那繁君虽然还勉强收拢色,但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点半星。敏君倒是没有太过注意,但孟氏却是忍不住略略挑了挑眉,唇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柔声道:“繁丫头可是想着之前的事儿,心里害怕?可那个时候,我听着你却是大义凌然,极力护住敏君的。那个时候,你不害怕,这回想起来,倒是后怕起来。可见真真是友悌的孩子。”
“母亲谬赞了。”繁君勉强回过,也不知道心里头什么滋味,看着孟氏色举止没有一丝变化,心里两个猜测之中,那徐尚宁见色起意的念头便更多了一些,当下越发得战战兢兢起来,连这话也说得有些结巴。只是一个劲的担忧,尚宁如此不着调,身为庶子肖想着嫡母身边的得力大丫鬟,若说得好听,也就风流罪过,不算什么,至多也就将爹爹眼下多了的一点缓和给消去。若是没得让人觉得是想做点什么事儿,那逼y母婢的名声……
繁君由不得打了一个寒颤,脸色越发灰了,浑身更是如同沾了虱子一般,坐立也不大安稳起来。
孟氏不晓得这里头的缘故,又是带着疑惑的看了繁君几眼,方与徐允谦说着话。而也就是这几眼,繁君稍稍安心了一会,脑子里一番念头此起彼伏,半日也就是低着头盘算,倒是将别的都不大放在眼中了。
自然,这情况,敏君与徐允谦也都是发觉了,可他们两个却只当是繁君一时有点什么事出来,也没太在意,只是一发话后,他们便是纷纷散去了。
头一个,尚宁便是如同猴儿一般窜了出去。敏君看了看繁君,见着她仿佛还有什么事儿要说,只当是碧痕的一点事,也没理会,说了两句,就是除去了。徐允谦因着今日的圣旨,还要去书法一趟,瞧着敏君起身,也就嘱咐孟氏两句,令她好生休息,自己也是离去。
只繁君一个,虽然坐立不安,但还是撑到了最后。甚至,还重头端起茶盏,吃起茶来。孟氏见着她如此,倒是愣了一下。不过这一时半会儿瞧不出什么来,她也没开口,随着繁君一般细细吃了几口茶,见着繁君仍旧没话可说,方才用帕子拭去唇上的湿痕,轻声道:“繁丫头,你还有什么事不成?”
“母亲,繁君有一件事相求。”繁君思量再三,还是觉得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尚宁那样的性子,从小到大都没什么特别的变化,最是横行霸道,唯我独尊。此时虽然略有些好了,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里就是那么容易变好了的?既是如此,与其日后闹出来,倒不如这会子直接说了的妥当。
而且,也可趁机探听孟氏待他们这一对庶出的子女究竟存着什么心思。要知道,这样一个把柄,可是足够让尚宁这一辈子没得好过的:“只是兹事体大,母亲可否……”繁君看了看周围收拾的丫鬟婆子,意有所指。
“既是如此,你便随着我到屋子里头去说话。”看着繁君的举止言行,大不似往日一般,孟氏略略有些好,当即便点了点头,应承下来:“那里头安静,也合适一些。”
君闻言点了点头,就是站起身扶住孟氏的手臂,与她一并往那边的屋子里走去。孟氏见着她如此,脸上带着笑容,但另一只手却是越发紧紧握住那甘棠的手臂,重心也全然不在繁君的身上。
对此,繁君极是无力注意,也是无心在乎,她一路上都是想着念着尚宁的事情,等着坐下来,与孟氏一般都是吃了一些茶,方回过来细细说起事情来:“大哥的性子,满府大大小小上上下下的,哪个都是晓得的,最是蛮横无礼的。母亲,自然也是明白的。”
“一会子提及这是做什么?”们孟氏看着繁君战战兢兢的样子,一时倒也有些愣怔,半日方才到:“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惹得你如此担忧?”
“我瞅着他,似乎看上了锦葵……”繁君咬着牙说了出来,一双眼睛却是死死钉在孟氏的脸上,看着上面露出惊诧疑惑乃至于愣怔等色,却没有什么厌憎愤然。她当下心里一松,便有些缓过来,立即又道:“虽然,我也不晓得锦葵她是怎么想的。这也多半是哥哥闹着自个折腾。但我想着早些与母亲说了,或许会更好一些。”
“你有心如此,我便是真有几分挑剔的打算,这会子也卸些那些线,与你说一些话。”孟氏也是颇为想不通繁君究竟想的是什么,她近来渐渐知道事情了,明明晓得一些庶女该有的应付之道,可她偏生就忍不住冒出个一个两个刺头来。她对着碧痕、尚宁两个的行止十分厌憎,可真真待他们的时候,却又是着实细致,乃至于一举一动都有些患得患失的感觉。
“母亲直言相告,繁君自然求之不得。”听得孟氏直截了当的说法,繁君也是松了一口气,当下忙接过话头道。
孟氏略略想了一想,方才将自己想到的一些念头细细说了出来:“你与尚宁虽说是庶出,可自小就是称王称霸,哪里晓得有些事情。这会子越是长大,仿佛越是晓得事情了,偏生因为先前的那些事,对着我多有些膈应,倒是没有想过,真个是庶出的,该是怎么一般的生活吧。”
“自然没有多想。”繁君有些犹疑,但还是低头应了下来。其实,她虽然说没有多想,可那心头安眠还是坎坷不安的,没等孟氏说出口,竟是又忍不住添了一句话:“但,实在说来,也是见过不少的。”
“你既是知道,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没得倒是像是我这个做嫡母的没个仁心善意,原是好嫉妒的。”孟氏随口说了一句话,方直截了当着道:“我虽说对于姨娘做出的那些事情,厌憎得很,可到底不曾对她做过什么手脚。你也尽可放心,那尚宁我也不会对他怎么样。只是一件,不论他心里是怎没想的,若是没有个计划,我也不能平白让锦葵过去伺候他。”
对此,孟氏干脆利落,很是自然着道:“若是什么小丫鬟,倒也罢了。可锦葵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向日里也是伺候殷勤,没有什么不好的。我向来都不愿辜负了她们,若是她心里愿意,我也不会横加阻挠,若是她不愿意,那这事也就到此为止。我这般说来,可是清楚了?”
孟氏这话说来,繁君还有什么说的。她抬起头感激地与孟氏行了礼,方轻声应了,自退下去与尚宁说这件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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