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猫见推销不出去,扮个鬼脸,拎着篮子跑了。
何秀才一见卢继,便喝道:“好你个卢继,我道你怎么说尽沈大的好话,原来你二人是拜把的兄弟,敢情为了兄弟拿话诳骗于我。”
卢继急着叫屈:“何公何公,举贤不避亲。我虽与沈大情谊非凡,但他若是个泥猪赖狗,无论如我也不会将他说与阿圆。再者要论亲近,阿圆还唤我一声继叔,我一算命卜卦的,蒙何公不弃,也唤我一声卢兄弟。”
何秀才冷哼一声,又见卢继一脸奸笑,硬声硬气地道:“十八宝福寺斋会,人多拥挤,我年老体迈,顾不周全,不知那个沈大有没有空相护一二?”
“这不得空也得有空。”卢继喜道,“我作主替大郎应下。”
何秀才冷笑:“你倒大包大揽,别到时沈大郎有差事脱不开身。”
卢继道:“若是如此,是卢某看错了大郎,亲事作罢,不可误了阿圆终身。”
何秀才听他这么说,这才微点了点头,阿圆虽算不得娇养,却也是宠爱着长大,不是任由人差辱的。
宝福寺是桃溪一个大寺,香火旺盛,香客云集。寺里的和尚又是擅经营的,置买了林地,种了无数桃花,二月时节,花开如云,香沾衣袖,不知多少名人雅士、达官显贵慕名而来。因此,宝福寺又被称为千桃寺。
千桃寺除开佛诞法会,每年三月十九又有斋会,寺内和尚在桃林讲佛送素斋,那些有名有姓的贵人能得一席素宴,平头百姓赶早的得些素包方糕。因是春日时节,桃花盛开,就算不冲着素斋,家家户户携家带口去千桃寺踏青春游,年轻小娘子着春装挎春篮采采春菜,虽不比三月三,却也热闹非凡。
斋会那日难得好天气,春光明媚,春风微暖。何栖换了一身嫩色的春衫,挽了个堕马髻,插了一枝桃花桃木簪,又微微描了眉,点了口脂。
何秀才看着姿容逼人的女儿,显些一口气上不来,黑着脸冷道:“你平日调制的那些黑粉呢?”
“阿爹,两家既有心,我再藏头露尾,倒显小人嘴脸。”何栖轻笑。自她日渐长大,显露出惊人的美貌来,何秀才便不令她随意外出,生怕惹了眼招来祸事。只是何家小门小户,又没个仆人杂役,哪能娇养在深闺?何栖便调制了擦脸的香粉,又拿头发挡了脸,十分的美貌也只剩下了三四分。
现在何秀才要见沈家大郎,如不出意外,这门亲事也有八分准了。既然如此,她也须拿出诚意来。
道理是这个道理,何秀才还是一甩袖子,老大不开心。女儿不愿嫁,他不开心,女儿亲事有了眉目,又觉不舍心疼。
沈拓不好大大咧咧上门,带着沈计与卢继在桃溪亭相候。沈计手心里直冒汗,开口道:“阿兄带上我怕是不妥……”
卢继笑:“有何不妥,斋会好生热闹。要不是我家那几个猴崽子顽皮得很,我也带上全家出游。”
沈计眨了眨眼,明白过来,这是拿斋会遮掩,成了自是皆大欢喜,不成彼此也留了脸面。沈大郎、何家女婚事本就艰难,再传出不好的名声,这两一个不用娶一个不用嫁了。
沈拓遥遥见一辆马车在人流中缓步而来,何秀才亲赶着车,青袍长须,一派魏晋之风。他原先倒没甚感觉,等见着何秀才,却紧张起来,翻身下马,拍了拍衣袍,生怕有什么不妥贴的地方。
心道:以前也见过何秀才几面,只当他是个落第秀才,今日再见,居然是个文人雅士。自己一个粗夫,虽识得字,却万万做不出文章,品不来佳句。
何秀才见沈拓也是吃了一惊,沈拓身量极高,脊背挺拔如松,五官深邃,剑眉入鬓,鼻梁直挺,英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