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嫁妇坐得安稳,倒是沈计这个做叔叔的不自在。
饭后,到底担心沈计没吃饭,左右厨房一只灶眼埋了柴,留着暗火备着热水,在锅里架了一个竹蒸架,把馒头热在锅里。
拿了做好的针线,拉了沈拓找了沈计,见他已经在书桌着坐定,背着手摇头晃脑在那背书。
“阿兄,嫂嫂?”
何栖看了一下他,却是一本《孝经》,笑道:“是温故还是新学?”
沈计虽有羞意,还是一本正经答道:“学堂初教《尔雅》,老师不许我贪多,我便将先前学的,再默一遍。”原来,沈计天赋高,学得又快,学堂刚教了前面,他已经去背后面了。教书的老师一个老学究,不问青红皂白,就定了一个急于求成、囫囵吞枣的评语给沈计。沈计无奈,只得将《孝经》又翻了出来,温故知新。
何栖微一琢磨,已解其意,只是她不知底细,自己也是个半桶水,不好胡乱开口误人子弟。将针线放到桌子上道:“这是嫂嫂给你做的鞋袜,做的冬鞋,絮了厚棉,你试试若有不适的只管来告诉我。
小郎读书刻苦是好事,也应劳逸结合,厨房热着馒头,不要饿着肚子。”又道,“我们也不是初识,你既唤我阿姊,又唤我嫂嫂,凡事不用与我见外。有想吃的,想要的,有不便之处,都与我说。冬日天冷,你读书时也不必俭省炭火,放一个炉子在一边,上面烧了水,既能烤火,又能有滚水吃。只一样,不好关严门窗,免得气闷。”
“多谢嫂嫂。”沈计接了鞋袜,握在手里,又厚又软,耳边听着何栖娓娓嘱咐,鼻间发酸,瞬间红了眼眶。他不愿何栖发现异样,低垂着头揖礼。
何栖心细,听他语调微哽,便知他不肯丢脸在那强装样子,一笑又道:“我带了好些五经、释疑、杂记也有诗集,只还没好好打理,小郎愿意,得空就帮嫂嫂归整出来列在书架上。”
“嗯。”沈计大喜,忙点头应了,他早就眼馋何栖带来的书,只不好不告自取。又回过来,何栖只让他帮忙归整,却没让他看,便又开口道,“嫂嫂,那些书可否允我翻阅几番?”
何栖笑起来:“这些书放着,横竖也不过阿爹与你去翻它。”又拉了沈拓,道,“你阿兄,怕是看着就头疼,让他看书,少不得要跑出家去。”
沈拓听她拿自己小时候的事打趣,微红了脸,道:“娘子要是愿意教,我还是愿意看上几页的。”
“教你又无束修拿,倒费我的功夫。”何栖抬着下巴。
“不过束修六礼。”沈拓抱胸笑道,“这时节,也就芹菜无处可寻,十条腊肉还是能割来。”
他二人边说笑,边去点整礼金土仪,家中乱糟糟的,何栖的嫁妆还堆在书房那,便把东西搬到了小厅堂。
何栖将饭桌擦了又擦,一边沈拓不住眼看着她笑,脸颊飞了红,道:“你别笑,我只疑心上头还有油腻。”
“不,阿圆做什么都令人看得欢喜。”沈拓正色,何栖一些小癖好非但不让人生厌,反倒让人生出亲密之意。
何栖心中想:这人婚后,倒会说话了。
展开一本册子,晕开笔墨,压了镇尺:“我来记,你来念,一家一家记好。”
寻常人家,人情往来能有多少?邻舍也不过拎些纸包,再送上十几枚贺喜钱。
曹家是近亲,又以长辈居,除了新妇见礼,又另封了红封。他家虽尚未分产,却是分居别过,因此,礼钱也各送各的,加上曹沈氏的,倒有四份,统共合起来,竟有五两左右的贺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