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拓起了一大早,也不叫醒何栖,花了半贯钱雇了一条篾篷小扁舟,船夫问道:“都头要去何地?”
沈拓笑答:“日间我带了娘子,也不拘去哪,只看看桃溪风景。”
船夫道:“都头与娘子是雅性的,一年到头,也不过春时碰见几个白衣秀才游河念诗。现在大冬日的,连片绿叶子都没,那些个穷措大也躲着不愿出来了。”
“我只是得空消遣。”沈拓道,“就算绿枝千条,我也念不来诗。”
船夫被说得笑起来:“都头与娘子只管随意,无论早晚小的都在船上相候。”
沈拓谢过后,又扔了几个铜钱给船夫:“天冷,船家喝杯酒驱驱寒。”
船夫大喜接过,小心放入怀中收好。
何栖难得能出来,兴致极高,低挽了头发,披了斗蓬,拿篮子装了一些毛芋,一小壶酒并几个胡麻饼。
十冬腊月,梅香隐隐。
桃溪市集倒不如往常这般拥挤忙碌,各家各户都试图俭省些银钱留着过个丰年,农家进城卖柴禾、干菜的倒多了起来,聚在石马桥两端占了地叫卖,被冻得跳脚也舍不得买碗热汤暖身。
沈拓领着何栖到了码头那,船家生怕他们找不着他,在船头蹲着,遥遥见了,忙立起身招呼,撑了一竿子,将船身贴岸靠了。
何栖哪坐过这种小舟,沈拓一手拎了篮子,一手扶着她,道:“别担心,我扶得牢你。”
何栖下意识反手抓了沈拓的手腕,借力跳上船,只感脚下一阵乱晃,整个人像是要往水里倒去似的,心中一怕,手上越发用力,指甲掐进沈拓肉里,愣是给掐出几个月牙印来。
沈拓浑没半点感觉,见她上了船,自己赶紧上来,护着何栖:“你只管放松,有我在,再不会让你落进水里。”
何栖轻咽口唾沫,目光落在沈拓脸上,见他情专注,似是用了全身之力护她分毫,心头蓦得镇定下来。
小舟晃晃悠悠趋于平静,船夫也是个妙人,见他们小夫妻和睦有趣,只管在后面拿了船篙当个耳聋眼瞎之人。
船篷低矮,无窗无门,两端通风。舱内搁了一张小方桌,虽陈旧,却极干净。何栖将篮子放在小方桌上,好打量了半天,从船舱望出,石桥流水人家,框成了四方,自成一画。与她和沈拓,切成了两方天地。
船家等他们坐点,一点岸边石板,小舟平稳滑了出去,船移景动,何栖觉得自己也跟着轻飘飘滑了出去。
笑道:“桃溪多水道,我却是从未坐过船。”
沈拓握住她的手:“你父女相依为命,平日深居简出,连街市上都鲜少走动,好好的又怎会想起坐船。桃溪虽说水路多,又连着澜江,河道却窄,大船进不来出不去,出行也并不十分依赖船只。”
“原来桃溪竟和澜江相连?”何栖追问。
“桃溪又不是死水,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