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据将打了李货郎的事给瞒了下来,道:“不过略坐了片刻,又有曹家大娘子在,哥哥放心,嫂嫂不会受她委屈。”
沈拓又问桃溪隐私琐事。
陈据道:“苟家倒有几拨人进出,与何人接了头却是不知。牛家、朱家近来往来亲密,与苟家却是远了。”又低声道,“小道听闻,苟家的寿老卧床不起,怕是不中用了,留了郎中在家中,前几日又去千桃寺施了米粮。”
沈拓冷笑道:“两手血腥,点得清香,不知是哄还是哄鬼。”
陈据笑道:“苟二将死,他那娘子倒是往常模样,仍旧涂脂抹粉,还带了侍女在银铺打时兴的首饰呢。”
苟家这口泥潭,污腐不堪,底下不知藏着多少枯枝烂叶,失足跌进去,深陷没顶,连个声息也无。沈拓心中着实厌烦,又听陈据道,牛、朱两家似在密谋苟家营生。真似一群秃鹰,见了腐肉,不撕扯得只剩白骨,誓不甘休。
沈拓将这三家抛置脑后,道:“月余多有劳烦,改日治一副猪头,燎了与众位吃酒。”
陈据又有钱又有酒吃,又听还要请他们吃肉,个个欢喜,说了好些话,这才各自散去。
沈拓也转身回家,又去拜见了何秀才,何秀才过来人,他们夫妻小别,更胜往日十分,不知有多少体己亲密之语倾诉,笑道:“你此行水长路远,鞍马劳顿,快去歇息。”
何栖在屋中等他,几样爽口小菜,一碟豆豉,一大碗熏肉炊饭,还有一碗炖的蛋酒,抬首道:“你坐着用饭,我与你烫酒。”
沈拓撩衣入座,道:“阿圆陪我吃一回。”
“你自吃你的。”何栖道,“吃了便好生躺着去,明日去鱼市寻个团鱼来,家里还有一方火腿,刚好拿来炖汤。”
沈拓吃了月余的干粮,如今吃着新米饭,勾起食欲,食案上的菜饭被他一扫而空。
何栖担心道:“可是饿得狠了?脾胃可能受得住?早知便与你熬一锅黄米粥吃。”
沈拓笑道:“好不容易归家,只得一碗稀粥?”
何栖拿青豆笋干与他就酒,笑:“你不是饿了,却是馋了。”
沈拓道:“去时还有你做的肉干过嘴瘾,回转只有干粮,吃得心慌,冬日林中连个走兽鸟蛋都不好寻摸,恨不得逮了子剥皮去骨烤了吃。”
何栖手一抖:“荒年也罢了,太平年月怎吃……”
沈拓存心逗她:“一样是肉,鸡鹅还吃草根虫子,它却偷得五谷,不输人半分,怎么吃不得?”
何栖却没被他吓住,自己坐那想了想,反倒笑起来:“倒有几分在理,是我以貌取物,见它生得丑陋,尖嘴灰毛,又坏家具衣物,糟贱米粮,只想打杀了它。”
沈拓笑:“我只以为你怕它,却不知是嫌它。”
何栖拿酒壶半遮着脸,似含羞,又似自得,星亮的眼中满盛采,红唇微启,笑若微熏。
沈拓只觉得自己醉得慌,身陷其中不可自拔,放下酒杯,拉了何栖,卧倒帐中,枕在她膝上,鼻端嗅着她似兰非兰幽幽的女儿香,只愿就此千年。
何栖拿手抚着他的眉眼,一点点端详着五官,心中道:也不曾好生仔细看过他,却记下他生得如何模样,一点一毫都没有差错。
冬日静谧无声,沈拓似在她膝上睡着,何栖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看着日移窗影,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日光渐隐,炭火愈明,直至室内昏暗,只余火盆里那点桔红的火光,晦晦明明。
沈拓睡得极沉,微有鼻鼾,倦意侵袭,不由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