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娣挨了一指,倒哭得更凶了。
阿迎无法,从怀里掏出手帕掷给她让她拭泪,想想又从臂上解下一颗杏色香珠子,很是不舍地塞到她手里:“你别哭,这是我新得的,也给你。”
阿娣伏在膝上,捏着翠色丝绦缀着的香珠,泪眼朦胧地还给阿迎:“我不能要,这是姐姐的心头好。”
阿迎犟嘴道:“什么稀罕物,回头娘子定赏我更好的。”忍下心疼道,“我与你系上,也只挂得这一岁,来年没了味,不过一颗木珠子。”
阿娣睁着泪眼,抽鼻道:“我不愿离了娘子。”
阿迎将嘴一撇,立着水杏眼秀长眉,怒道:“谁个要你离了你家娘子?”又不掩妒色道,“虽然呆呆傻傻的,又生得木头脑袋,却撞着了好主家。”
阿娣点头:“我家娘子是天下最好的人。”
阿迎嗤笑:“眼泪掉铜子似的,倒又夸起嘴。”掏出彩线编着一只蜻蜓发带,闷声道,“你家娘子和郎主虽是小门小户,家中拢共也只你一个奴仆,连个守门的都没有,每日做牛做马,做些粗使活计,累得你腰断……”
阿娣忙道:“没有没有,家中活计少,很是轻省,哪里会累?”
阿迎翻了一个白眼,轻鄙道:“好没见识的丫头,你能见得什么富贵去处?那些堆金积玉的,连我家郎主与娘子都是寻常,更何况你家。”
阿娣擦泪驳道:“金啊玉的,荒年灾月也不能拿来吃。”
阿迎笑道:“说你蠢你还不应,有那些金那些银,家里还没米仓?米粮堆那都能霉烂长虫子。”再看一眼阿娣,仍是嫌弃,“你家存得几石米?不过,你家娘子待你倒好,将来无论如何,自会有你的去处,强过你在自家,被你那黑心娘为几封银子许给什么人做妾借命。”
阿娣哭道:“我只跟着娘子,别的哪都不去。”
阿迎听了,少不得又刺她几句,笑她痴傻,笑过后,又忍不住教她:“反正你签了死契,生生死死都是你家娘子的,你的那个要钱娘黑心妹,离得远些,仔些剥你的皮子下来当褥子睡。”
阿娣缩了缩肩膀,后怕不已。
阿迎又道:“你那个阿妹,比你机灵百倍,热锅里也能伸手抓饭,挨烫也不缩手的。”
阿娣细声道:“家中没米,总是饿肚。”
阿迎不理她,自顾自噼里啪啦说道:“真是好算盘,她替你留在这里服侍你家娘子,睡你的屋子,穿你的衣裳,以你家娘子的好心,说不得将来放她出去还许一抬的嫁妆,只把你这木头,扔进火坑里去烧灰。你道那个侯郎中什么人?色中的恶鬼,奉在我家为主翁看诊时,一双贼眼,将各个平头正脸的丫头都看过去,吃得醉了,还动起手脚占人便宜。”
阿娣抖了抖,更坚定要老死在何栖身边的决心。
阿迎是个不吓得人钻地里不肯罢休,又道:“他娘是个老虔婆,像你这种呆子,落到她家,连皮带骨都能吞了下去。”
“他家不怕遭……遭报应?”阿娣结巴道。
阿迎幸灾乐祸拍手,乐道:“可不招了报应?侯郎中子孙根……”她刚吐三个字,便知失言,将脸涨得血红,用手绕着腰间丝绦偷看阿娣,生怕被小瞧了去。
谁知阿娣岁小懵懂,却是没懂。
阿迎松了口,又暗笑:真是个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