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亭养的葫芦早已叶黄藤枯,何秀才让沈拓扯了瓜藤,将养着的老葫芦取下,摇了摇,里面哗哗做响,瓜老籽熟,锯了口,将瓜籽一一取出,糊了灶灰团成饼贴在墙角留种。
施翎一边帮着理书,一边频频回头看向何秀才,问道:“何公,葫芦要剖开做瓢?”
何秀才抚须笑道:“阿翎,做个酒葫芦与你可好?”
施翎喜不自胜,放下书本过来伴在何秀才身畔,道:“我与何公帮手。”
沈拓哀声一叹:只没他的份。
何秀才听他叹气,便笑道:“原本养得两只葫芦,大郎的那只被风吹打落地,明年再留。”
施翎同情道:“倒是可惜。”
沈拓气闷,点头:“果然可惜。”去厨下与何栖抱怨诉苦道:“怎得便是我那只被风吹落?也不曾做下记号,哪个该我的。唉,岳丈偏心啊。”
何栖笑起来:“本就没你的份,为着一个葫芦,吃了好些的干醋。”
沈拓唉声叹气:“便宜阿翎这小子了。”
何秀才将葫芦蒸煮几遍,阴凉掏干内壁,又反复清洗,阴干后,烫红了铁条,烙了太白的诗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再拿清漆仔细刷涂。
施翎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拿刀仔细削了木塞,何秀才接过穿眼串上细麻绳子,拦腰系在葫芦上。施翎接过,挂于腰间,谢过何秀才,得意非凡得与沈拓现眼。
沈拓拿手格开,气他道:“空有葫芦,没有酒,也不过图个好看。”
施翎笑道:“等我养好伤,浸酒缸里狠吃它一坛。”
沈拓听罢,笑起来:“我看你又讨打,再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才肯罢休。”
施翎住了嘴,很是没趣得抱了酒葫芦走了。
沈家漕运的买卖却是蒸蒸日上,牛家的米粮空船逆风去,整船顺风归,船到码头,民众看得新鲜,欢呼拍手。曹英与徐安二人押了船,卢大郎跟在曹英左右,跑前跑后。
小码头茶寮、食铺,搭了草棚,支了木桌,升了炉火。茶水、素面、馄饨、小酒,虽简陋,足以裹腹、歇脚。
拿了扁担、木棍寻活的脚力看船靠岸,架起跳板,领头的便来询问:“徐管事,出入平安,财源广进,小子有礼,一船的货物,不知可要使人力背运?”
曹英去知会牛家粮到,徐安管了监工的差事,与这伙脚力有些认识,笑道:“团头手下几个人?”
领头的脚力道:“也有七八之数。”又笑,“徐管事多多关照我等兄弟,得空吃酒。”
徐安摆手,道:“酒便罢,等牛家的粮车来,你们领签卸货到车便是。”
领头喜道:“兄弟几人粗手大脚,也只一身力气可用,徐管事放心,不会胡扔乱摔。”
牛家这批粮紧要,牛二郎亲自押了车来,徐安问茶寮借了一条长凳,拿了一捧的竹签,每个脚力背一袋米粮,领一支竹签,完工以竹签为准计数。
牛二郎身娇肉贵,不禁风吹日晒,拉了曹英在茶寮坐下,叫了泡茶,几样茶点,笑起来:“才几日,搭建的码头倒热闹起来。”
曹英深觉自家有功,自得道:“有船便有货,有货便用得脚力,那些客作汉最乖觉,狭巷小道都能嗅得活计,何况码头。”
牛二郎生意人,最知里面有利可图,他是个铜钱埋脖仍嫌不能没顶的,寻思着要在码头置办些买卖。拿手抚着茶碗,看着仍泊在岸边的三艘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