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痛饮三百杯。”他一挥鞭子,鞭哨破开黑暗雨幕,击碎落雨千点,一马一车转瞬便隐入茫茫雨夜中。
沈拓睁着双目,前方伸手不见五指,他却仿似可见到马车一角,依稀听得马蹄踏过泥道。
天涯路远,可有归期?海阔山高,可有归处?
何栖拿了一把伞立在院门中,衣摆拖在泥水里,沈拓站了半晌这才回过身,与何栖道:“也罢,阿翎自在惯了,拘他在一地,反不如他的意。”
何栖别过脸,欲展颜泪却先至,道:“大郎何必自欺,阿翎不过以前散漫,我们日夜叨扰只令他改过来,他无依浮萍,视我们至亲,一一收了臭脾气。好比野雀成了家燕,养得熟了,倒又将他撇在荒山野地,令他独自过活。”
沈拓道:“阿圆,且先宽心,阿翎比你我还强些。困于一地,不比四海为家来得安全。”
何栖苦笑:“话虽如此,难免心存侥幸。”施翎所经之事,自是越隐秘越好,人心叵测谁知会有什么变故,暗自又隐着昱王,恩威难测,远走高飞才是上选。
沈拓挽了何栖的手二人相携回房,阿息挺着肚子,睡得无知无觉,也只小儿高卧不思离苦。
何秀才避开女儿女婿,枯坐了一夜,数雨声淅淅,生而为人,历几度春秋四季寒暑,更兼遍尝八苦。病骨老身无能为力,也只寂寂长夜寥告先人,护他一二,保他周全,祈他安康,盼他喜乐,望他还归。
沈拓等到天亮,拿凉水泼面换了身衣物,打伞去了桃溪县衙,季长随面有倦色,抱怨道:“沈郎君来得忒早。”
沈拓道:“沈某心有疑惑,只得上门寻明府解惑。”
季长随这才笑道:“沈郎君来得巧,我家明府正好得空。沈郎君不在衙中任职,不似往常日日得见,我家明府早几日还曾提及沈郎君呢。”
沈拓耐心听他念叨,随他步入后院,季蔚琇月白长袍,袍角暗绣草纹,黑发高束插一支碧色玉簪,见他求见挥退季长随道:“去沏了新茶来。”
沈拓揖礼告声罪,撩衣坐下。
季蔚琇看他脸色灰败隐有怒意,便问道:“施翎可回了桃溪?”
沈拓不答反问:“明府那日可是有意让阿翎知晓芨州州府犯事?”
季蔚琇笑道:“沈郎君可是在怪责于我?”
沈拓道:“望请明府告知。”
季蔚琇道:“确实凑巧,不过……”他续道,“过后我仍会告知施翎,沈郎君既过问,我无意隐瞒:我确实心存利用盼施翎能搭手相帮。”
沈拓双目赤红,怒而起身:“明府算无遗策,只把人心置于何地?”
季蔚琇道:“沈郎君应知施翎的心性,他若得知太守出事,京畿重地哪怕龙潭虎穴他怕也要去闯一闯,反倒送他一条性命,不如趁早相告,反有图谋之处。”
沈拓道:“阿翎不过边县一个都头,明府不开口相告,他又从何得知太守犯事,既不知又怎会涉足其中?”
季蔚琇反问:“沈郎君这般看轻阿翎?只拿他当小儿哄骗?”
沈拓痛失知交兄弟难免迁怒,道:“他纵无知也比丢命逃亡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