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本中笑道:“怎么,彦平可有物谢我?”
李横斜了一眼:“你富我穷,君子有通财之谊,我可心安理得得很。”
说着话,不但二人,就连陪坐在一边的李横的扈从和幕僚们都笑起来。
半天,李横才感慨道:“天下大乱,本以为当日一别,你我再无见面的机会,想不到今日又在这里重逢啊,今日不醉不休。”
吕本中:“正该如此,彦平你这次领了圣旨来经略荆楚,这地方已经一片糜烂,要想打开局面,却不是那么容易。王道思将军乃是天下一等一个悍将,有他在你也无须担心,期待你们二人在这里打出一片大好局面施展胸中抱负,也不知道彦平有什么计划?”
一桌有八人,除了吕本中、李横二人之外还有五个李横的幕僚,王慎倒被挤到一边,别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见宋朝武人地位之低。
好在王慎并不在意。
对于吕本中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毒士,王慎恨得牙关痒痒。若非他,蕲春之战也不回拖延到现在,这座城市他早就拿下来了。不过,吕本中的手段他还真是佩服到五体投地了,能够将名字留下来的古人,果然都是人精啊!
听到他说,王慎忍不住插嘴,道:“东莱先生,此去临安千里迢迢,以先生大才,进朝堂未必有发挥余地,还不如留在军中,有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
话还没有说完,一桌人都扑哧一声笑起来,直笑得王慎莫名其妙。
半天,李横才讽刺地看了王慎一眼:“王军使这是要让居仁帮你平定安6匪患吗,这似乎于朝廷礼制不合,真是笑话了!”
这一句话说得王慎怒火又腾起来,是的,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吕本中这样的高屋建瓴的有着大格局的智囊。手下的杜束和杜通判带来的文官们治理一县一府还成,可战略层面上的东西就不成了。
王慎实在是佩服吕本中的本事,有意将他留在军中效力。在他看来,吕本中就算还朝,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员外郎,成天和公文打交道。在郎中遍地走,官员多如狗的京城也就是个芥子般的人物。实际上,在真实的历史上,七年后的绍兴六年,他才被赵构赐了个进士出身,任起居舍人一职,得了个闲差。
真正在政坛上有所表现要等到绍兴九年升任中书舍人,兼侍讲的时候,依旧是个没有多少权力的官职。后来因为得罪秦桧,被罢官免职,忧愤而死。
吕老头手段毒辣,与其让他回京城就这么毫无作为地过一辈子,还不如留在自己身边使用。没错,这人不是个君子,品性也恶劣。可我用的是他的才能,惟才是举嘛!
试想,有他的之才,再有剽勇善战的泗州军,这个吕本中未必就不能成为一个名垂青史的人物。
可是,看到大家都在笑,笑得一脸的不屑,就连吕本中也是眼含讽刺。王慎突然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个身份低下的武人,而吕本中却是正经的朝廷文官,用他做自己幕僚那不是荒唐吗?
王慎心中一凉,看来,现实和小说不太一样,并不能虎躯一震,就让天下的大名士和各路英雄好汉纳头便拜,忠诚度一百。
他心中虽然恼火,但表面上却装出没有听到的样子,微笑道:“安6张用、曹成匪患何足挂齿,举手就能平了。既然东莱先生不愿意留下耳提面命王某,只能表示遗憾了。”
李横“哦”一声:“王将军既然有平定张、曹等贼的雄心,某很是欣慰。不过,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大意,某会拿出个章程来的,王将军到时候遵照执行就是了。”
这已经是要夺去王慎军权的架势了。
王慎眉毛一扬,看来,这厮不是个好相处的。原本以为,他只不过是挂个置制使的头衔,如果识相坐在城中做个太平相公,泗州军但凡得了功劳,表面上也会分润他一些。现在看来,大家只怕是不能好好合作了。
“彦平,你刚到蕲、黄,还得有个了解熟悉军情的过程,平日里要多向王将军垂询,道思毕竟和贼军打过交道,有熟悉地方民情。确实,兵者,国之大事,必须慎而又慎,才好谋定而后动。”吕本中忙来打圆场:“道思,好了,我已醉,今天就到这里。你刚拿下蕲春,军务繁忙,我也不打搅了。明日一早,老夫就会去临安府。”
心中却对李横有些不以为然:这个李彦平,真是个书生!你就算要掌军,也得好生笼络军中将士,分化瓦解徐为之图。一来,两眼一抹黑就急吼吼地对军务指手画脚,恩义未结,谁拿你当回事。现在可是建炎年,朝廷威望不行,不比得宣和年了。
这些在战场上杀红了眼的士卒,眼睛里只有他们的将帅,朝廷和官家是谁可识不得。他们今天可以为官兵,明日可以为匪,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李彦平的才具也有限得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