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黄陂就算是进入真正的大平原了,千里沃野,地势平坦,正利于大兵团作战。敌我双方都有骑兵,这些天,双方的斥候你来我往,不知道交过多少次手。前哨战接连不断,一刻不停,战场对于彼此来说都是透明的。所谓的阴谋诡计全无用处,纯粹是实力的较量。
“如果我是张用,这一仗也好打。”王慎三口两口将碗中米饭扒进嘴里,然后意尤未尽地把碗交给封长青,打了个饱嗝,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江汉地区已经上百年没有经历过战争,孝感、云梦、汉川、应城、应山,甚至是州府所在地安6的城墙都是又低又矮,城防纯粹就是摆设。这个时候,泗州军过来,他就应该抢先一步收割新熟的麦子,将刚抽穗的稻子全部割倒,坚壁清野,放弃城池,扼守各出战略要点,使泗州军粮草难以为继续。真拖延上一两个月,饿也把泗州军给饿死了。到时候,我王某也不可能在江汉呆下去,只得领军撤退,放弃蕲、黄过大江南下江南西路求活。可是,计划虽好,可也得各家头领肯实行才行。”
“首先,群寇之所以来江汉,一是淮西那边女真和朝廷官兵反复拉锯,二是淮西大旱,无法养活那么多兵马。好不容易到了这鱼米之乡,眼见着稻子就要成熟,如何肯于制今年收成于不顾,同我来个杀敌一千自损失八百。不,是杀敌一千,自损一万。”王慎笑了起来:“贼军都是因利而聚,若没有饭吃,自然因利而散。”
“对于贼人来说,这里就是人间天堂,到手的肥肉如何能够扔了。前一阵子,考虑到住在城中防守空虚,张用大军驻守三龙河、曹成部驻应城山区、李宏驻鱼磨山,取的就是地利。不能在城中的花花世界享受,各军都有怨言。这次李宏领心腹军马进孝感,除了因为部队内讧,也是为安抚军心。”
“况且,贼军虽然以张用为盟主,可大伙儿又没有将嘴巴搭在张用的灶台上吃饭。他的所谓的盟主的命令,也没有人当一回事。”
“军合力不齐,旋还自相戕。我可以肯定,一旦我军和李宏打起来,只怕不会有一路所谓的义军过来帮忙。甚至还有人会落井下石,兼并他的队伍。”
“这里地势平坦,一旦打起来,骑兵是决定一场战役胜负的关键。江汉本不产马,贼军是东京留守司宗汝霖一手训练出来的,使的是西军的战法,自然不懂的骑战。我踏白可是经过战场考验的,李宏又拿什么抵挡我泗州军滚滚铁骑?”
王慎的声音越发铿锵有力:“是的,贼军有十万之众,可彼此之间貌合离,我今天吃掉他一股,明天占他一座城池。零敲碎打,不住给他放血。等到他们回过来想要跟我斗,手头已经没有多少力量了。只一月,就能让群寇失魂落魄,闻风丧胆。”
李横冷哼一声:“此次对安6用兵纯粹就是冒进,我军刚收复蕲春,秋收在即。本该休养生息,待秋粮入库再战。如今全师而进,须防黄州、蕲春根本有失。真到那个时候,咱们固然无处可去,朝廷平定江汉的计划也将毁于一旦,老夫又该如何向官家向朝廷交代。”
听到这话,王慎心中冷笑:“休养生息?老子的辖区内赤地千里,百姓十不存一,还怎么休养?至于说须防根本有失,我先要防的就是你李彦平。”
这厮一口一个朝廷,一口一个官家,王慎才不当回事呢!
在这该死的时代,有着赵老九这个混蛋老板,你再对他忠诚,再能干,最后总归是逃不过到风波亭上走一趟。就算是韩世忠这样有着保驾功劳的心腹,最后也是自解兵权,不问世事,甚至在赵构面前痛哭流涕,才保得一条性命,但从此却只能黯然归隐林泉,不问世事。
朝廷和皇帝是什么德性,王慎实在是太清楚了,内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所谓的“忠诚。”只不过自己现在的力量实在太微弱,又夹在女真和朝廷还有各家流寇的几大势力之间,还需要南宋小朝廷这面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