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二人你来我往,打做一团。
却见,一棍宛如黑龙出海,另一棍恰似穿花蝴蝶,看得人眼花缭乱。
那卫回如何是牛皋的对手,只片刻,身上就中了十几棍。
牛皋哈哈大笑:“看得出来卫庄主所学的枪棍也有些来历,乃是名门正宗的打法。可惜啊,就算花架子实在太多,中看不中吃。”
卫回早知道牛皋武艺高强,却不想竟是高强成这样。心中又是吃惊,又是佩服,就问:“什么是花架子,什么叫中看不中吃?”
牛皋手中棍子突然收为一束,使了个大枪的式子朝强一刺,逼得卫回连退了几步,道:“我的武艺乃是战场上的杀人技,在战场上,讲究的是快、准、强三个字。你比敌人快,比敌人准,比敌人力气大,就能抢先杀了对手,让自己活下去。卫庄主,当年你学武艺的时候肯定舍不得钱,结果人家尽教你花架子。所谓假传万卷书,真传一句话。武艺这种东西,说穿了来来去去就那几个架势,多看,多练,自然就入了道。就好象是学写字,所有的字不外是上下、左右、全包围、半包围结构,所有的笔画也不外是横竖撇捺点无项。”
说话间,又打了卫回六七棍,牛皋哈哈大笑:“卫庄主,得罪了,等下我请你吃酒。”
“好,说得好。”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接着是牛皋的两个手下惊呼:“杨小娘子,你不能进去,让小人先去禀告。”
杨小娘子的声音中带着不悦:“一个小小的队正,通报什么,凭大架子?”
牛皋忙跳出棍圈,将棍子扔到一边,拱手笑道:“原来是杨小娘子,却不知道今日造防,所为何事?”
他心中提高了警惕,先前自己将杨细妹得罪到死,估计这小娘子是来寻晦气,这可如何是好?
杨细妹:“铁柱,你随我来。”
“是,杨小娘子。”
于是,牛皋就随着细妹走了一气,就走到连云寨的一出山崖边上,站住了。
看到下面的深崖,牛皋心中一凛,寻思着等下翻脸怎么杀了这小娘子,将她的尸体抛下崖去,然后又该如何推脱关系。
突然,杨细妹从路边折下一根斑竹的竹枝,在脚下的沙地上飞快地写下了一个字。
这正是一个靖康的康字,细妹本没有任何书**底,字自然是叉手叉脚,难看到了极点。最要命的时候,所有的笔画都挤在一起,快分不清楚了。
正当牛皋茫然不解的时候,细妹柔柔地说:“铁柱大哥的字写得真好,我虽然不懂,可不知道怎么的,看了就觉得心中欢喜。这个康字我写了半天,也只能写成这样,你……觉得如何……。”
这个时候的她,脸蛋红扑扑的,情又是期待,又是羞愧,煞为可爱。
牛皋这才想起,她其实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忙道:“杨小娘子这字还是不错的,有些东坡居士的味道……”见她不明白,就说:“东坡居士就是苏轼苏子瞻。”
“啊,苏子瞻啊!”细妹更是欢喜。
牛皋本来想随口恭维她几句了事,见她如此可爱的模样,促狭之心一起,不禁道:“我以前也见过苏大胡子的真迹,其实,在宗朝的时候,苏轼的字虽然名气很大,可还是有很多人不以为然。比如黄山谷就经常当着他的面讽刺说苏子瞻的字又黑又大,叉手叉脚如田舍翁,多肉无骨,谓之墨猪。”
“啊……你在笑话我的字……”杨细妹柳眉一竖,然后脸就红了,讷讷道:“我以前又没学过……铁大哥真是渊博啊……还请教……”
牛皋接过她手中的竹枝,一不小心,就碰到她的手指,感觉到那柔软的温润。
细妹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触电般收了回去。
牛皋那着竹枝在地上划着,说:“这个康字笔画多,初学写字的通常不容易处理好笔画和笔画之间的关系,不知道什么地方该疏什么地方该密……其实,书法一物,讲究的是密不通风,宽可走马……初学的时候,也不写太多,字也别写小了,核桃大字最好……还有,多读贴,看看古人是怎么用笔的。”
“恩,我已经叫幺哥派人却寻字帖了,铁柱大哥的字自然是极好的,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写个帖子,也好每日临摹……”杨细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细不可闻。
牛皋:“没问题,等下我写一本,叫人送到你那里去。”
……
回去之后,牛皋磨了墨,提笔想了想,就随手写了一篇洛赋叫手下送到细妹那里去。
其实他的书法也是普通,只不过读的帖子多了,比起乡下那些没有见识的私塾先生穷秀才多了许多气韵和骨力。
这次突然来了兴趣,感觉自己今日写起字来状态极好,这篇三国时曹子建的美文写得分外地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