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镇的统帅,王慎现在做人做事都要考虑利弊得失,从来不会因个人情感而困绕。他这次来湖南除了为剪除莫逆教这个心腹之患外,还得了杜充的秘令,把李成给剿了。
是的,李成和自己关系不错,有也是个豪杰。可哪又怎么样,一山不容二虎。我不剿李成,李成也会算计我王慎。没办法,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不遵守这个规则的人都得死,就算是死了,也得牵连亲友和部属。
如果能够和陈兰若重修旧好,顺便将这支骑兵军拿到手,就算是斩了李成一条胳膊。将来,战场之上,没有骑兵的李成根本就不是我泗州军的对手。
王慎心中这么算计着,但隐约中却有着一丝羞愧。
他看了看木盆中的水,里面是一张阴鸷的面容:狼视鹰顾……这还是当初那个王慎吗?我变了,是得,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军使,急行军一日,你还是先擦把脸,早些安歇了吧!”严曰孟将手伸进水中捞起里面的毛巾,拧干了递过来。
水中,那张面孔破碎了。
王慎接过来抹了一把脸,又将毛巾递还严曰孟:“严宣赞,这里离连云寨还有多远?”
严曰孟:“明日就进山,就算走得再慢,也用不了两日。”
见王慎还在担忧,他安慰道:“军使你放心好了,陈兰若军的骑兵明日一早就会出发,强占通往连云寨的各出山口。就算被钟妖头发现了,他被围在山中,也是瓮中之蹩插翅难飞了。此刻,陈将军正在整装,难道你对她还不放心。”
放心,怎么可能不放心,毕竟都是东京留守司出来的精锐,从陕西打到河南、山西,打到淮西,现在又到了湖南,大半个中国都走遍了,怎么可能出任何纰漏。
陈兰若虽然不理睬王慎,可王慎偷眼看去,却发现这个巾帼豪杰是个极能干之人,也耐得了烦,吃得了苦。在行军途中,她既要侦察敌情,上阵杀敌。休息的时候,还得布置斥候警戒哨探,一刻也不肯闲下来。
到现在,已经是满身征尘,说起话来铿锵有力。一套上铠甲,还真像一个刚强的男儿。
军中不分男女,骑兵军的士卒们也从来不拿自己的统帅当女子看待。见了面都一口一个:“陈将军”“统制官”甚至“头儿”地喊着,满面都是景仰。
是的,她浑身都是坚硬的线条,却是看不到一丝女人的气息。
不过,王慎还是能够记起当初在淮西时,那个咯咯笑着,在阳光下,白马如龙,英姿飒爽的姑娘。
真是美啊!
想我王慎在现代社会,也是久经花丛,看惯风月之人,但怎么就会为这种中性的美而砰然心动呢?
那日在淮西,我若是答应她留下,此刻又是什么光景?
或许娃娃都有了,得妻如此,也是人生一大快事,我想我和她在一起应该是欢乐的吧?
王慎啊王慎,你后悔了吗?
难道我真的爱上她了,不不不,不应该的,我眼睛里只有利益,我不能软弱。
“军使,不知道上次安6三龙河大战,你对张用的长虹之阵怎么看?”严曰孟小心地问。
“怎么看,阵是好的,只不过,张用手头没有骑兵,缺乏反击手段,即便阵布得再精妙,士卒再强悍,终归不过是被动挨打。”王慎看了看严曰孟,心中禁不住一笑。
自己手下这个幕僚自己最清楚不过,胆小如鼠,又没有担待。不过,智商情商,双商高,正是一个合格的参谋人才。居于中枢,联络上下,沟通左右却最为合适,说穿了,这家伙就是个大秘。如果用来独当一方,却是要坏事的。
自从做了军中赞画,这个书生也知道光靠耍小聪明是不行的,竟耐下性子学起兵法,每日都向军中老人讨教不停。
王慎:“如果那日决战,张用的左右两翼冲骑皆在,也不用靠河布阵。在战时,将骑兵从东西两翼放出,扰袭我中军大旗,却是一件叫人头疼的事情。所以说,世界上的阵势没有好与坏之别,有的只是训练程度不同,是否适合战场态势,兵种配备是否齐全。”
“是是是,属下受教了。”严曰孟笑道:“当年童贯和刘相公北伐的时候,聚西军所有精锐,集中国之财富,也不过几千骑兵,张用又从哪里去弄左右冲骑?说起来,将军手下有踏白骑,实力在各军阵中已能排到第一了。将来对襄阳用兵,若能再组建一支骑兵,两翼排列,即便遇到女真的东西两翼拐子马,也有一战之力。”
王慎一笑:“再组建一支骑兵,谈何容易,哪里去弄那么多战马,就算弄到战马,没有合格的骑兵也只能徒呼奈何。岳云手中不是就有不少战马吗,可到了战场,不也有下马步战?”
严曰孟眼睛突然一亮,朝陈兰若骑兵的大营处看了一眼,仿佛要将外面的滚滚浓雾看穿:“军使,那边不就有五百精锐骑士,这可是一笔偌大的财富啊!财到我手,焉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