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长啸一声:“杀!”
战马如同蛟龙一般冲过山脊,如同腾空一般,在他身后是倾斜而下的铁骑洪流。
没有呐喊,没有金鼓号角,所有的骑兵都手执骑枪,将头缩在马脖子后面,目光锁定着山下的敌人。
同他们一样,契丹人在这一刻显示出严明的军纪。他们大约也知道来不及撤退了,同时朝中间一收,聚成一团。
仓促之间,又十多面长牌并在一起,组成一面矮墙。所有的契丹人几乎同时抽出背上的步弓,搭上羽箭拉圆了。
雨还在轻柔地下着,迷蒙一片。
雾气在原野中飘荡,但顷刻就被如同雨点一般的箭扯碎了。
下了一天朦胧秋雨,弓弦都吃了水,各色弓箭的弹性都只要往日的七成。更何况踏白骑兵身上都穿着厚实的铁甲,羽箭射上去甚至不能穿甲,只颤巍巍地挂在上面。
岳云冲在最前头,手中大枪笔直地指着前方,就如同大军的箭头。风呼呼地动他身侧掠过,带着旁边的雨雾,如同两只巨大的白色翅膀,使得他就好象要腾空而起。
仆仆仆仆,叮当声不停。还是有几匹马因为中箭长嘶着倒地,将鞍上的战士高高抛起。但是,战友并没有停上那么一瞬。在这种高速度的中锋下,一旦落马,就再也怕不起来了。
骑兵,天生就是冲锋的,天生就是要迎着敌人的如雨箭石向前。
踏白骑来得好快,看起来又是那么不可阻挡。训练稍微差一点不步卒如果突然面对着这样横冲直撞而来的骑兵集群,只怕早就惊叫一声溃散了。
可是,今日的契丹人显示出良好的纪律和敢战精。
雨雾中那些牌子手使劲地举着盾牌,牢牢地护着队伍的正面。在他们身后,是一个个挤在一起的身着铠甲的契丹人,他们面目狰狞,张大嘴大声怒吼着,声音巨大,甚至压过了满天风雨声和马蹄声。
临敌不过三发,契丹人的弓箭只射出两轮之后,踏白就冲到他们面前。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射击,抽出挂在身上的兵器。
无数的长枪密密麻麻从长牌后面伸出来,如同黑压压的森林。
以步破骑,靠的是长枪硬弩,靠的是铁一般的纪律。和北宋对峙百年,契丹也将宋人步兵集团的战法学了个十足。
雨天,强弓硬弩派不上用场,那么,只能用长矛硬扛了。
看到这一条条长矛矛尖的闪光,有骑兵大喊:“应祥将军小心!”
是啊,骑兵冲击步兵阵,在步兵阵没有溃散之前这么径直撞上去,无疑是送死。按照骑兵操典,大伙儿应该平平地从敌阵前掠过,转到敌人的后面去。问题是这里的地势狭窄,已经没有了转圜腾挪的余地。那么,只能硬干了。
随着这个手下的一声喊,岳云也发出一声大吼。自从泗州军成立之后,他所率的部队乃是军中最最精锐的,每战都冲锋在前,所建的功勋不可谓不少。可说来也怪,每次斩杀敌军的大将好象都同他没有任何关系。空有军中第一勇士的称号,他的光芒却被军中一个个后起之秀掩盖了。
别人提起他,都说他能够有今天这中地位,完全是因为有一个好姐姐。作为王军使的小舅子,但凡有好处,自然要紧着他。
听到这样的话,岳云想要发作,却找不着该发泄的人。
长期以来的气恼和抑郁积压在心底,今日终于爆发出来。
这一声吼盖住了战场上的一切喧嚣,在山谷中激起阵阵回音。
就连敌人伸出来的长矛,好象也微微一颤。
说时迟,那时快,岳云手中的河北大枪猛地一抖。枪头后面的红缨舞出一个巨大的红色圆球,在拨开一丛长矛之后,在电光石火中从两面长牌的空隙中刺了进去,瞬间将一个敌人的喉咙搅得粉碎。
然后,战马顺利地扑进敌人的步兵集群中。一柄大枪如同出水蛟龙,毫不留情地刺出。
他是军中有名的力士,手中大枪又是重兵器。可今日在他手中使来却是如此的灵巧,并不和敌人身上的重甲硬碰硬,而是专门朝契丹人的面门、喉咙和铠甲的连接处招呼,只要能够杀死敌人,绝不浪费多余的气力。一片接一片辽人就那么简单地倒下,然后被凶猛的马蹄踩在地上。
这才是河北大枪的威力,枪才是岳家武艺的精华,马上工夫,杀人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