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长远得多。
阿莼竟然明白。
“社会正在改变面貌,人类正在改变处境,新的际遇即将来到。”她在扉页上这样写道。
朕深有同感。比起先帝来,朕对待传教士的态度更加冷漠,对所谓西方的先进科技也更加不感兴趣,显得更保守而自闭。但事实上,朕已意识到这些礼貌而可笑的蛮夷之邦对我大清所具有的威胁。
不容忽视的威胁。我们几乎对他们无所求,但他们对我们有极大的、豺狼一般的掠夺欲望。
大清国内有极多的根本问题需要解决,在处理好内政之前,朕不能开放国关,让外界的豺狼接触内里虚弱的大清国。
“让普通民众获得更多的资源,拉进贵族士林与平常人家的距离……虽然有的时候,财富的集中有利于国家的实力强盛化,使得社会显得更加风流显赫、富贵堂皇,但资源平均化的社会,苦难不会太多,享乐不会过分。光辉和荣耀得到削减,同时大多数人民将得到更多的幸福。”
每一字每一句,都像说到朕心坎里。
贵贱之分曾使得满族人获得强横的实力和巨大的财富,但这个制度实在不能再延续下去了。贵族家庭出来的孩子从一开始就享有权力、财富和荣耀,平民家庭出来的孩子,除了科举之路别无他路可走。但贱籍让科举的机会都不再平等。
自从先帝作出“盛世滋丁,永不加赋”的辉煌承诺后,国家人口就一直在以极快地速度增长,当土地无法养活增长的人口,他们只有卖身为奴。
当平民不得不出卖自己的时候,国家的未来是不可想象的。
关于拉近平民和贵族差距的方法,朕苦思无果,但是至少让朕先废除贱籍。不能让奴才的子子孙孙也依旧为奴,永远无出头之日。
朕为之焦虑的诸多问题,显然也再困扰着明莼。她甚至为其中的许多问题提出了可行或不可行的解决之法。
虽然她的想法,不一定能付诸实现。
虽然朕的时间,已不够一一解决这个国家的问题。
甚至朕无法告诉她,我已知道了你的想法。
但我依然感到巨大的幸福。
当你爱着一个人,而你又发现她恰好是你唯一的知己的时候,那种无法克制的巨大的幸福和快乐。
你懂我,我也懂你。
皇后病了,阿莼回宫侍疾。朕回宫后,在宫道旁初次瞧见她。
那时朕坐在御辇上,她孤身一个人,静静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宫道那头。已经是雍正七年的十二月了,天□晚,日澹烟疏,雾气笼罩,长道如同一个孤寂的封闭的梦。
我却一眼瞧见了她。
我才发现她行走时极为优美。宫妃的仪态自然都是美的,她却和他人不同,走路时总是昂着头,姿态放松又自信,款款行走间有一种我所不熟悉的、逼人的气势。
优雅的,有魅力的,然而又是锋锐的,冷淡的,与红尘格格不入。
想起她以前开玩笑说,女人也能成就功业。
那是只觉得不以为然,现在却恍然有一种感觉,她已经成为了她年少时向往的那种女性。(陛下,你是想说事业女性的气质么……)。
静鞭响起之后,朕叫停了御辇,索性和宣妃一起散步。
不是没看到宫人们惊讶的眼,但是,自从看到那些札记后,阿莼给我的感觉又是不同。
好像和她在一起,可以很平等,很放松。
两人无声地走,也可以走很久。
明莼忽然说:“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