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瞧她眼睫湿润,吐口气不再多说,反而叹息:“今日本是过节,不该说这些伤心事……明莼你先回宫休息去罢,若是皇后召你,你自行安排便是,养好身子为佳,你便和她说是朕说的。”
我始终没能插得上话。
按额娘的说法便是我回宫才两三个月,一切都不必着急。但我想我不能不着急了。和弘历争我自然争得赢,但现在,我的对手是时间。
我遇见阿莼,已经太晚太晚。听说她十岁左右就已经得陛下青眼,两人时常谈论学问。如今六年也过去了,她做陛下的妃子也做了三年多……。
三年,什么不能发生?三年,什么样的苦难不能经历?。
我必须尽快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有能力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说上几句话。
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在她表面镇定、内心却张皇自顾的时候,我竟只能站在一旁沉默。
这样的耻辱与难过,一生只得一次。
面对永夜,心中耿耿。在回圆明园之后有一次我去拜访明莼。当时她住在镂月开云小楼后面的山房里。那时候天气还炎热着,她躺在溪水边一块山石上,把鞋袜松开了,我瞧见水流下她白皙的足弓。镂月开云是标准的中国古典小楼,堂前梧桐,屋后竹林,一阵又一阵夏风吹过,竹叶就发出海涛一样的哗哗声。
我不敢多看。
她像一副半浸在水中的芍药,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
过很久我才说:“水太凉了,你浸一会儿就出来罢,本来就身子弱。”。
她问:“我哪有身体弱?”。
我叹口气说:“你当我不知道,宫女的活儿岂是好做的?你又劳心又劳力的,且还吃不好,身体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她在那哧哧笑,用手拢一拢柔亮的黑发,姿态悠闲又妩媚。
她穿得太薄了,我实在不应该在这里多待,就迅速地和她说:“我这个月要出京一趟,可能数月方回。你若是有事,便和皇后联系,她一定会帮你解决……”。
阿莼依旧躺在山石上,静静听着竹叶的涛声。天上有流云,足下有清溪,居所有竹林,她好像已经超然尘外,不计世事。
我默默住了口,在她面前,我总有些手足无措。
其实明知道,她是不会接受的。
如果是我,我也不会接受。无功不受禄,在皇宫中,莫名其妙的好意背后,可能是套牢的绳索。
她微微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