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三兄弟,趁着王雱在读报的时候,不约而同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把杯中香茗一饮而尽。只是三人态各异,王安石是满怀心事,喝茶动作干净利落,浑然没有一丝品味的动作。
王安国则是如同把玩古董一样,轻轻一嘬,眯上了眼睛,似乎回味无穷的模样。王安礼则轻轻一碰嘴唇,似乎怕水温太烫,然后才一饮而尽,也跟着王安国一样,眯着眼睛回味起来。
王安石看了他们的模样,苦笑道:“大弟,四弟,一杯茶而已,至于吗?”
王安国睁开了眼,叹息一声,说道:“还是三哥这里的茶香呐,我们没有门路,就买不到如此好的茶。想必这茶,比得上贡茶了吧?”
说到茶道,王旁可就来劲了。他学业不成,唯独好茶,顺着王安国的话头说下去道:“叔父,这茶依小侄看来,堪比贡茶。”
“哦,你喝过贡茶?”王安礼也回过来,饶有兴致地问道。他们叔侄三人都是爱茶之人,对于饮茶一道,可谓痴迷已深。
王旁憨笑一声,说道:“季父说笑了,小侄又怎么可能饮过贡茶。这贡茶产自福建路,名唤白茶,茶中极品。此茶与常茶不同,其条敷阐,其叶莹薄,林崖之间,偶然生出,虽非人力所可致。有者,不过四五家;生者,不过一二株;所造止于二三胯而已。芽英不多,尤难蒸焙,汤火一失则已变而为常品。须制造精微,运度得宜,则表里昭彻如玉之在璞,它无与伦也。浅焙亦有之,但品不及。精贵如此,一两万金并不为过,奉为贡茶,实至名归。此外,尚有龙凤茶、京铤、石乳、的乳、白乳、龙团胜雪、贡新銙、试新銙、北苑先春等四十余种贡茶,皆是当世好茶,侄儿只闻其名,未曾品过,实属遗憾。而两位从叔所品,乃是福建另一种茶,唤作晚甘侯。相传商周时,此茶便随其濮闽族君长,会盟伐纣时进献于周武王。西汉时,晚甘侯已初具盛名。”
王安国倒是异常惊讶:“想不到旁儿读书天分不高,这茶经研究倒是颇有见地啊。”
王旁不好意思地笑道:“侄儿就好茶道,让叔父见笑了。若是叔父喝不惯这晚甘侯,侄儿这还有其他名茶,如洞庭新血茶,永春佛手,顾渚紫笋,阳羡茶,瑞龙茶,日注茶,双井茶,谢源茶、雅安露芽、蒙顶茶、临江玉津,袁州金片,青凤髓,纳溪梅岭,巴东真香,龙芽,方山露芽,五果茶,普洱茶,鸠坑茶,瀑布岭茶,五龙茶,真如茶,紫岩茶,胡山茶,鹿苑茶,大昆茶,小昆茶,焙坑茶,细坑茶,径山茶,天台茶,天尊岩贡茶,西庵茶,石笕岭茶,雅山茶,鸟嘴茶,宝云茶,龙湫茗,月兔茶,花坞茶,仙人掌,紫阳茶,信阳茶,黄岭山茶,龙井茶,虎丘茶,洞庭山茶,灵山茶,沙坪茶,邛州茶,峨眉雪芽,卧龙山茶,修仁茶……”
王旁说得起劲,如数家珍一般,把大顺境内茶名都说了一遍。可王安石心头正烦躁着,没等他说完,便喝道:“茶茶茶,一天到晚只知道喝茶,怎么不学学你大哥,多读些诗书?”
见到王安石动了肝火,王安礼连忙劝道:“三哥,旁儿是个什么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就别难为他了,难得他对茶艺有兴趣,钻研一番也不是坏事。你看,你不也同意他起这个茶庐吗?”
王安石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当初我同意他建茶庐,是为了让他修身养性,定下心来看经典史籍。可他倒好,本末倒置,把《茶经》倒背如流,四书五经却碰都不碰,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