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尚未从失败的灰霾中走出来,听得刘庚这么一说,一时没转过弯来,惊愕地说道:“叔父何出此言?”
刘庚气得差点吐血:“你这小畜生,你来长安求学,叔父给你张罗住处,给你请先生,这些都不说了。现如今你就这般报答叔父?”
刘琦听得此言,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叔父为小侄做的事,小侄一直牢记于心。只是叔父为何……哦,小侄懂了……”到底是出身为官之家,虽读书不成,可这些门门道道刘琦还是懂得的。
刘庚恨恨地说道:“叔父好不容易进入陛下眼内,让别人眼红得不行。今日你这小畜生非得出甚么风头,若是有心人查到你我关系,到陛下面前一说,你猜陛下会怎么想?”
刘琦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蠢的一件事,怪不得那些学子刚开始还吵吵嚷嚷的,一捱到那小太监出来宣旨,全都歇声了。原来这些学子都明白其中的风险,自己却被冲昏了头脑,做了这出头鸟。好在小皇帝不加追究,不然他脸上将会很难看。要是连累到父亲,叔父两人的前途,更是难辞其咎,沦为刘家的罪人!
刘庚也知道宫中太多眼睛盯着,不好多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且回去好生呆着读书,秋闱之前哪里都不许去!更不能来找我,听到了没?”
刘琦也知道自己处在风暴中心,一不小心便连累到刘家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对着刘庚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刘庚这才放过他,低声说道:“你速速出宫去,我先去陛下那里说明情况,免得陛下听了小人言语乱猜。”
这一招叫先撇清自身,就算搭上一个侄子,能保住现有的官职也是值得的。刘琦不明白刘庚心中所想,知道自己闯祸了,也不敢辩驳,老老实实地随着文武百官出了大庆门。而在登闻鼓院中的学子,早已从百官沮丧的脸上得到想知道的消息。见刘琦出来,一窝蜂围上去说道:“刘公子,事情如何?”
刘琦这时候撇开了心头执念,头脑一片清明。这种官方文章,他见得多了,有样学样地说道:“诸位兄台,刘某有负众望。虽竭力争辩,可陛下决心已定。便是刑部尚书直谏,都被陛下驳回。我人轻言微,陛下更是不放在眼内,说我等不在书院好好读书,却来掺合政事,颠倒主次,实是不该……”
众人也知道,这是刘琦保全自己脸面之言,心知肚明也不揭穿。陈尚法笑道:“刘兄能有如此胆量,已然比我等好得太多了。须知多少人,面对陛下时,都说不出完整一句话哩!今日直言不成,非刘兄之过。只可惜天下祸事将近,我等无能为力啊……”
众人黯然,其实更多是关心前程而已。门荫大部分是看不上的,一辈子都升不了官。可纳栗不同,朝中有些后台的,没几年就能调任,名正言顺成为一地父母官。这可是正儿八经地吃着皇粮,官册有名的。怪不得天下士子如此激愤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科举,有多少人含恨落榜?如今连方便之门都被堵上,他们找谁说理去?
有一举子愤愤地说道:“新政不除,我等焉有出头之日?”
“不错,陛下将我等肺腑之言视作等闲东风,如何能忍?当力争之!”
“对!”
……
刘琦这时清醒过来了,他不同这些没有背景的举子,一旦被人揭穿身份,恐怕刘家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听得举子们的话,他是一字不发。
陈尚法叹了一声,说道:“事已至此,有何好说?例朝已过,不如且先回去,从长计议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