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帘子吧嗒一声响,开戏了。我便无视了凤凰,端了杯茶默默坐好,那薄裳女子被我诓了一圈可算找了进来,凤凰大敌临头尚不自知,只管拧了眉瞪着我。
就见那女子提了剑直奔过来,望着我们先是一愣,继而剑花一挽盈盈拜下,“鎏英见过火二殿、夜大殿。”
呃~原来不是报仇来的……我不免大为扫兴。
小鱼仙倌对她点了点头,但笑不语,凤凰那厮总算将冰仞一样的眼光从我脸上移了开,瞥了眼来人。那女子的脸色顺着凤凰的眼光所过处噌噌噌一顺儿红。
凤凰浅浅一笑,“原来是卞城公主,许久不见,尚且安好?”
我随了凤凰一百年,算是通晓得他的一个脾性,举凡当面见着女子,他必然将那一副谦和文雅的表面功夫做到足,再配上那张脸,天界的仙姑仙娥便一个个心甘情愿地扑通通栽了下去。
此番这公主看来也是个逃不过的,眼见着她的眼随着凤凰的风流一笑狠狠荡漾了一把,整个人便瘫软了几分,挨着凤凰身旁的空位小鸟依人地坐了下来,全然不见院里挥剑的气势,“鎏英不好得很,二殿下到魔界来也不叫小鬼们通报一下,与大殿下住在这简陋的客栈里,倒叫人以为我们父女招待不周全。”
“事出有因,此番至魔界并非为了游赏,乃是为了桩公案,故而不好到府上叨扰。”凤凰不着痕迹往一边避了避。
“二殿下莫不是有了心仪之人,我等魔女之流便再入不了二殿下之眼?”那公主红了红眼,几分泫然欲泣,“适才鎏英在院中见那魇兽吞吐梦境,梦中女子与二殿下举止亲昵,莫不就是二殿下心尖上的人?”
咳,咳,咳,我一口茶水呛在喉中,咳个不止,小鱼仙倌伸手帮我拍背顺气。
“梦中女子?”凤凰面色一沉,“大殿的魇兽如今窃梦造诣越发高强,连上的梦都能盗得,就不怕逆了天条,贬谪入轮回?”
“上就寝素有结界,我这魇兽便有通天本领也入不得结界,火莫非不知晓?”小鱼仙倌气定闲地一下一下轻抚我的背。
我暗道糟糕,怕是昨夜我将那魇兽带回房中,误闯入凤凰结界,它才误食了凤凰的春梦。看凤凰那铅云样的面色,我抖了抖,咳嗽就更止不住了。
凤凰长眉微微一挑,细长着眼看了看小鱼仙倌放在我背上给我顺气的手,对我命道:“你且过来,夜大殿婚约在身,若被你这小仙婢带累坏了名声,叫我栖梧宫如何担当得起。”
见他眼色不善气势压人,我便垂了头,强压下咳嗽站至他身后,方才让他面色稍稍和缓。
那公主许也被他的气势给骇住了,再没敢往下追问那春梦,我便也无从得知凤凰心尖上的到底是个什么物件。
“久闻天帝为夜大殿订立了一门婚约,却不知这天地六界之中哪家姑娘有此殊荣?”片刻沉默后,鎏英公主转了个话头。
小鱼仙倌闻言,眼睫半垂下一片淡淡的影子,唇角勾了勾,幽幽道:“水之长女。”
“水长女……水与风不是至今尚无所出吗?”那鎏英公主话音一落便后悔了,尴尬地僵在那里。
显然这个话头转得十分之不圆润,换言之,小鱼仙倌的正宫天妃现下还没生出来,这般一提,自然叫他惆怅得很。
我心中一叹,送子观音娘娘此番忒是不给天家脸面了些。
小鱼仙倌却无甚所谓地打了个呵欠道:“这青天白日,正是好眠时,你们且聊着,我去睡上一觉。”说话间移形换步便没了踪迹,想是回屋去了。我方才忆起小鱼仙倌既是夜,自然是夜里当值,白日里才补眠,难怪之前老胡说他只有夜里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