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儿……”裴衍祯伸手来扶我,被我一抽袖子避了开,哑着嗓子一挥袖对他道:“小娘舅慢走不送。”
裴衍祯长臂一捞,却强行抓住了我的手,我正待发怒,却觉手心被塞进一包物什,裴衍祯旋即松开了手,轻声道:“妙儿,这是些消炎润喉的草药,每日早晚煎服,三日定好。”
我回转身,对他道了声谢,便拿了草药步出园门。
听得那鹩哥在身后扯了嗓子例行公事般每日一喊,声嘶力竭直道:“妙妙,我们破镜重圆吧!姓裴的不是好人!”
牡丹紫?胭脂红?
今日初六,天色极好,日头欢天喜地挂于青天正中,仿若刚敲出的鲜鸭蛋,蛋黄蛋清分分明明,只待黄昏时分这蛋被捣碎搅匀之后,我便要带着我的儿子去参加我前夫的婚仪。
绿莺打开柜子,挑了套绛紫轻襦罗裙与我换上,我对着镜子瞧了半晌,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妥当,转头瞧见窗下牡丹恣意怒放,喉中伤处一刺。
恍惚记起那年亦是牡丹正开时,有人与我执手赏花,末了却将我扶入牡丹深处,卧于花下耳鬓厮磨,未几,发散罗裳乱,花枝几欲折,摇落梢头牡丹香,落英纷纷不知几重醉……余韵未平时,那人气息起伏地覆在我颊边,吹花嚼蕊似水道:“牡丹有三艳,一艳雍容,二艳芳菲,三艳华色藐群芳。然,今日我始知,牡丹枝头坠,花瓣零落散于娘子白玉身方乃艳中之最。”又道:“百般颜色百般香,却不及这紫蘸香绡风流俏,衬得娘子一双凤眼流光妩媚。”
那日之后,一夜之间我的衣柜变戏法一般铺天盖地满眼满帘皆是紫色的衣裳,绛紫、古紫、烟紫……样样皆是牡丹紫,我虽从不大在意自己都有些什么衣裳挑剔该穿些什么,但这样甫一见满橱满柜的紫也不免被震了一震,转头未及开口询问,便听得绿莺以手掩口笑意盈盈道:“姑爷说了,欢喜看小姐着紫色,命裁缝绣娘们连夜做了这一柜子的紫衣,让奴婢将来只服侍小姐穿紫色的衣裳。”
彼时,我只觉面上一阵火烧火燎,虽然过去不大喜欢艳丽张扬之色,但不好浪费了能工巧匠彻夜赶工之辛劳,遂随和地默默配合着穿了。这一穿便成了习惯,再没换过别的颜色。只是裴衍祯每每瞧见我的紫衣罗裙,都笑得分外和风缱绻,如此倒也罢了,有时偏偏还要附耳轻问我,“娘子,何时再赴我花下之约?”弦外之余韵饶是我这般淡然从容,都恨不能拿个铁盾牌将面上罩得严严实实,更恨不能当即拿把大剪子将整个后园的满庭芬芳皆辣手摧花、剪光刨秃了才太平。
孰料不过将将两年,那些紫衣便随着一纸明黄圣旨留在了裴家。我重又穿回了淡色的衣裳,柜中再无丁点紫色。若非绿莺今日给我挑了套这襦裙,我倒要忘了自己曾经穿过那样妖娆张扬的颜色……
思及此,我蹙了蹙眉,低头看见绿莺弯腰若无其事地给我整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