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凛大恼,舌尖一抵就要将那口粥推出去。
混账叶凤歌,他如今可是爷!
这世上哪有被人按着灌粥灌药的爷。
“傅凛!你敢吐出来试试?!”
柔润如缎的嗓音像过了水,沉沉的,冷冷的。
凶巴巴的。
傅凛心尖一颤,也不知怎么的,齿关就没出息地松了。
逾期晚归的人竟还敢这么凶,简直不把他这个爷放在眼里……
过分。
待到傅凛终于撑开沉重的眼皮,已是次日黄昏。
秋风拍着檐下铜铃,铃心美石轻击铃壁,有悦耳的啷当清音。
许是药力催动身上发了汗的缘故,傅凛总觉周身有黏腻捆缚之感,哪儿哪儿都不舒坦。
无声吐出一口浊气后,他想撑着坐起来,才见自己被厚厚锦被“捆”得跟个粽子似的。
“起开。”他骄骄矜矜哼了一声,嗓音干涩无力。
原本靠坐在床头,双腿交叠压着被沿的叶凤歌闻声垂眸。
见那苍白矜秀的俊颜上有了淡淡血色,叶凤歌如释重负地勾了勾唇,“醒了?饿不饿?”
说话间,她随意将一册手稿放到床头小柜上,旋身下榻,倾身扶了他坐起。
被她那若无其事的镇定怄得不行,傅凛靠坐在床头暗自顺气半晌,又就着她递来的杯盏抿了小口温热清水。
片刻后,他才端着冷漠脸又哼道:“出去。”
“哦。”
叶凤歌捋了捋有些发皱的外袍,揉着脸打了个呵欠,竟当真转身就要走。
衣摆却被人紧紧拽住了。
“五爷还有吩咐?”叶凤歌回首,秀气的面上有看不出喜乐的淡笑。
傅凛虚弱地横她一眼,浅声轻嚷:“本公子都还没发脾气呢,你倒先声夺人了?”
让她出去她就出去,旁的事没见她这么听话呢?
“你还想怎么发脾气?嗯?”叶凤歌倏地转回身来,忍无可忍地轻捏了他苍白的脸颊,摆出“姐姐”的嘴脸,“我不过就晚回来两日,你就故意不喝药,是打算死给我看吗?”
她走时曾与他约好归期,结果临时有事耽搁了两日,昨日午后一回来就听说这家伙已自行断药两日,连饭也没吃几口。
“撒手,”傅凛着恼轻瞪着她,口齿含混地辩解道,“我没有故意,只是忙忘了。”
这两年傅凛身子大有好转,他自不愿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便想法子开始做些买卖。
不过他到底精力不如常人,在外抛头露面的事都交给旁人打理,自己就在家中运筹帷幄,虽说每日只是看看商情,对对账册,倒也半点不闲。
“再说了,替我侍药是你的事,你既不在,我凭什么要喝药?”
他理直气壮的模样换得叶凤歌翻了个白眼,松开他的脸颊,好气又好笑地在他发顶随手揉了揉。
“入冬后你就十九了,这么大个人,怎么还是不讲理?说得跟你乖乖喝药是为了我能长命百岁似的。”
这座宅子位于桐山半山,是前任临州守军主帅傅雁回名下的别业,七年来就住了傅五公子这么一位正经主人。
傅凛打小身子骨病娇娇,傅家将他安置在此独居静养已有七、八年,每月会有人来送钱送物,却总是来去匆匆,从不逗留。
如今虽有管事大娘领着十几个小竹僮、小丫头照应洒扫起居,但叶凤歌作为客居于此的侍药,是这宅子里唯一被傅凛允许随意出入北院的人。
当年叶凤歌初来时,傅凛还是个十一岁的小毛头,常年卧病在床使他的身量瞧着才与寻常七八岁的小小子差不多;而那时叶凤歌已快满十四,出落得亭亭玉立,在异常瘦小的傅凛面前自然就是个大人的模样。
那时叶凤歌虽有着一定要留下来的私心,却也是真心怜爱这病怏怏的小孩儿,不忍见他被家人放在此地自生自灭,两两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