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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凤歌顺着邝达的目光一转头,就见与车夫并肩坐在车辕上的承恩冲她挥了挥手。
她略皱了眉头,脚下一滞。
若是承恩与宅子里其他人到临川来采买东西或办事,是不会坐马车的。
可是,傅凛不该出现在临川啊。
至少在她的判断中,目前的傅凛是绝对不肯踏入临川的。
许是见她站在原地不动了,承恩面色有些着急,指了指身后的车帘。
叶凤歌大惊,赶忙小步跑过去,谨慎地只挑起车帘的一角,歪着头朝里打望。
软榻的一角,傅凛背靠车壁而坐,姿仪看似慵懒随意,略显苍白的脸色衬得一对乌眸晶亮幽深。
叶凤歌扫过他垂在身侧的右手,瞥见那个暗器盒子的一角,心中了然,顿时疼到揪紧。
分明对这惊魂故地心有阴影,却还是强撑着无事给旁人看,简直胡来!
“你怎么……来了?”叶凤歌哽了哽,虽有满腹训人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傅凛掩落长长的墨睫,唇角淡淡扬起,嗓音清浅。
“叶凤歌,你要跟我回家吗?”
第十九章
虽说傅氏原本兴发于桐山,如今上点年纪的人提及傅氏郡望,仍会以“桐山傅氏”称之,但傅家自两百多年前举族迁至临川城建宅聚居后,就一直以临川为宗族根基。
在如今的傅家,恐怕也只有傅凛会将“回桐山”说成“回家”。
虽他的血亲、族人都在临川,可这里对他来说不是家。
只似一口鼎沸的油锅。
自马车进了城门后,仿佛就有双筷子挟着他的魂魄在这油锅里来回地涮。
每每在他觉得自己将要在这煎熬中黑了魂时,那双筷子又会将他拎起来,悬空凉一会儿。
傅凛垂睫掩住渐趋涣散的目光,暗暗咬紧牙根,呼吸极轻、极缓。
拼尽全力护着自己脑中最后星点的清明。
他不知自己若当真疯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叶凤歌不是说了吗?傅凛是她亲手浇灌着长起来的小白菜。
他是她耗费七年大好光阴呵护出的心血。
所以他需得替她护好如今这副水灵灵的模样。
要撑住,不能疯给她看,她会难受的。
看出傅凛的异样,叶凤歌眸中有潋滟水光轻烁,弯起唇角挤出笑来。
“好,我跟你一道回家。”
淡淡甜嗓微哽,藏了太多无法言喻的心疼与爱护。
傅凛眼睫颤了颤,唇畔那抹刻意撑起的浅笑渐添了几分真实。
“你等我片刻。”
叶凤歌飞快放下车帘,回身跑到邝达面前,匆忙交代几句后,就向他辞行。
邝达虽从未与傅凛本人打过照面,但方才叶凤歌撩起车帘一角时,他瞥见里头的人着霜色织金暗纹锦袍,就已猜到来人身份。
虽叶凤歌只是辞行没说旁的,端看她此刻满眼忧心忡忡,邝达对傅凛眼下的处境也能估出一二。
于是他也不再耽搁,点点头,“去吧。”
邝达一直站在原地,望着叶凤歌匆忙上了马车,目送着马车缓缓离去后,才慢慢仰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