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姿霜韵,风华流光。
这样一个人,在这样的景致中,尹华茂脑中只浮起小时夫子教过的一句——
“喧阗气散,一静百慧生”。
他自顾自得意地点点头,觉得这约莫是自己不学无术的少年生涯中,引经据典最准确的一回了。
之前尹华茂对这位五表哥的印象就是:身子弱,不被傅家重视,常年在此无人问津,早早自立门户;少年从商,生意做得不错,听说是个日进斗金的厉害角色。
在被傅凛狠狠收拾过两回后,他对五表哥的印象又添一点:脾气坏,下手狠,没人情。
而今时今日,在他得知了傅凛的某个秘密,又见到北院内种种巧之后,再看到这位五表哥,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种崇敬。
打从骨子里拼命往外冒的崇敬。
以这位五表哥的种种遭遇,他原有许多可以堕落、变坏的理由,可他却偏长成了心有恣意天地的儿郎。
与姐姐一道向傅凛行过礼后,尹华茂清了清嗓子,难得恭顺地半垂眼帘,好轻询:“方才五表哥说,这盆景碰了,会死?”
许是觉得他态度与以往相比显得古怪,傅凛淡淡瞥了他一眼,才缓声答道:“那小舟是个机括,乱动会惹来足以将你扎成刺猬的冷箭。”
尹华茂倏地抬头,双目圆睁,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点点头。
见弟弟没再说话,尹笑萍垂脸,对傅凛道:“冒昧打扰五表哥……”
说话间,小竹僮已在桌案主座的椅子上摆好锦垫,又伶俐地转到角落的红泥小炉上,将煨了多时的铜壶拎起。
傅凛落座,颔首示意姐弟二人也坐下说话:“不算打扰,你们若不来找我,近两日我也会找你们。”
小竹僮拎着铜壶过来,将壶中之物斟进傅凛面前的梅子青瓷杯中,又回去换了另一个小炉上的壶来,替尹家姐弟面前的茶杯续了水。
傅凛端起杯子捂在掌心,转头直视着尹华茂,目光虽冷冷淡淡,却是平和专注的。
没有因他之前的胡作非为而不耐烦,也没有因他年纪小而敷衍宽纵。
尹华茂说不上来其中的门道,只是很清楚,那不是大人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熊孩子的眼。
他的眼眶无端微烫,色紧张地开了口:“五表哥,有什么训示?”
“并无训示,是道歉,”傅凛坦然直白,“先前罚你翻冻土,是听说了一些事,气急之下未经核实,算是错罚。你若不服,尽可提出你的要求,倘是合理的,我可以照办。”
尹华茂愣住了,好半晌后才转过头,呆呆地看向自家姐姐。
奈何他姐姐也是一脸的愣怔,姐弟俩相顾无言。
静默片刻后,傅凛捧着手中的瓷杯,浅浅抿了一口杯中的“茶”,俊秀冷脸绷得更紧。
“凤歌什么都没说过,是我误会了,”傅凛缓了缓,又道,“你们若觉委屈有气,算在我这儿就是。”
言下之意就是:爷在这儿坐着,任你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只要你们别算错账找我的姑娘不痛快,万事好说。
尹笑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