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大喇喇走回到屋里去,半掩着门,先给自己倒两杯酒连着喝了,又将饭菜取出来摆在炕上,边吃边喝。
等烧鸡吃了半只,羽人果真又找了两壶酒来。但食盒里的酒壶是掐金丝的银壶,又拿来的两壶却是寻常的陶壶。这种酒壶大多是军中下层军官在用,他该是去附近还有人住的院子里取的。也说明这羽人并没有真去问百应,百应临走的时候,该交代了他“便宜行事”的吧。
如此,李伯辰心中所担忧的事就被更加证实了一些。
但他只表现得像是个胸无城府的莽夫,将菜吃得干干净净,三壶酒也没剩一滴。食盒里送来的是好酒,入口绵长,但度数不高。之后取来的两壶则像生锈的刀子,一进喉咙就烧得火辣辣的疼,可很够劲。
李伯辰在军中不常饮酒,也不善饮。如今三壶酒一会儿的功夫就都下了肚,他也很快觉得自己好似腾云驾雾一般,什么杀机、处境,都被抛去脑后了。在炕上坐了一会儿,也不觉得冷,而后一头歪倒在铺好的褥子上,也没盖被,沉沉睡着了。
约十分钟之后,李伯辰站了起来,看到躺在褥子上的自己。
如今他在梦中,眼前世界变得混沌古怪只有被他的目光注意到的地方才现出像模像样的实景来,而没有特别注意的,则是模模糊糊的虚像,仿佛隔着一层雾。
他在屋子里扫视一眼,发现两个阴灵。
大战刚刚过去几天,无量城里死了数千人。虽说幽冥地府会有阴差前来索引,但战场乃是血气旺盛之地,这种凶煞与血光一冲,就是阴差也得暂避锋芒,等煞气渐弱了才能做事。
因而在如今的无量城内,徘徊不去的阴灵足有数千。屋子里的这两个,该是刚好游荡过来的。一个前胸有碗大的伤口,一个面庞没了一半,都是昔日的同袍。如今化成了幽绿色的半透明轮廓,口中似在喃喃自语。
李伯辰集中精听了听,一个念的是“杀杀杀杀杀”,一个念的是“阿玫阿玫”。大概前者死前仍想杀掉妖兽,后者死前记起了心爱的女子吧。
他在心中低叹口气,径直穿出墙去。此时天已黑了,但既是在梦中,他想看清什么就能看清什么。于是瞧见给他送酒那羽人拢了一对翅膀坐在院墙外,生了一堆火。
看似除他之外再无别的守卫。但李伯辰叫自己升高了一些,便瞧见在囚禁他的小院相邻的两座院中,各自埋伏了五六个人,都顶盔贯甲,披着棉被。又将视线往小院之后看,瞧见院后的山林中,也埋伏着弓弩手。
这是外紧内松的模样,在防着自己会跑吧。这些人不知道自己在梦中看他们,更不会知道,现在就在他们的身边,正游荡着无数死相各异的阴灵。他们淡绿色的身子将李伯辰所见之处都映得发光,甚至有一些还在那些伏兵的身上穿来穿去。
但伏兵浑然不知,大概只会觉得身子偶尔发凉。
李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