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辰便也走出屋,对门房的哑巴老徐说出去买些日常的零碎小物件。而后沿路走出榆钱街,在相邻的另一条街上找到一家酒肆,沽了半角酒。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种事实在不地道,但他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回到陶宅之后却正赶上那男孩午睡醒了,就缠了他一下午。李伯辰原本觉得自己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逗弄小孩子会觉得有趣,但如果长期相处,可能会略有些烦。
这个叫陶定尘的孩子却不大一样。虽然略有些淘气,但其实很懂事。陶文保说他“顽劣不堪”,该是自谦。
他一口一个师傅地叫,又向李伯辰展示了自己的很多“宝贝”。李伯辰这些年从未体验过如此悠闲自在的时光,倒觉得很有趣。只是一个下午相处过来,他意识到还有个新的麻烦。
无论他的斫风掌还是斫风刀,都是在军中几式简单刀术的基础上、以战阵淬炼而来的,招式极为霸道凌厉,一旦出手,非死即伤。这种刀法想要挥出人意料的威力,先得使刀之人无惧无畏才行。而后,还得有一身力支持、兼谙熟搏杀之时的机变之术,如此方能有大用。
要是教给一个力量平平、心性平平、又可能会慌乱怯懦的人,怕威力还没有那些花架子刀法大。
依李伯辰看,陶定尘在刀法一途上的天资极高,与自己类似。但这样一个孩子,其上三点条件是一点都不可能具备的,教他自己的斫风刀法,可能真要误人子弟。
他如今才想到这一层,一时间心里有些急。但又想天下刀法总是殊途同归,他这个月可以从基础教起,而自己可以去参考一些别的刀术,慢慢摸索出适合这孩子的法门来。
说到这一点,倒也容易。近几十年已不同以往了,因为如今有了个“术教”、有了“术学”。从前各家武学、修行法门都敝帚自珍,寻常人想要修习,非要付出极大代价不可。
但几十年前有一位自号“商君”的修行人横空出世,建立了术教。那位商君自身修为境界已达“生”的地步,是生界凡人所能修至的最高层次了。但他并未谋划运势叫自己成为后天灵,而想要另辟蹊径。
简单来说,他的理想是收集天下各派修行术法,再加以变化统合,以术学将其融为一体,挥更大的效用。不求长生之术,而求便民之利。
那位商君从前侍奉天子,做事便容易许多。几十年下来,术教遍布六国,几乎已成官学之一。据说除去六国王姓所拥有的帝君正法之外,余下流传于宗派、民间的术法,都已搜罗得差不多了。
术教中人的确以术学弄出了不少于国于民都极有用处的好东西。譬如陶宅的机鸣钟、民间的机走磨、无量城军中的机关床弩、披甲车等等。
大些的城中都有术学,术学中则有文馆,他要是想博览诸家刀法,倒是可以去那里查阅。虽说只有写在纸面上的招式而没有精通的教师指导并不能当真练成,但李伯辰想自己只需要参考便可,倒也足够了。
而他要弄清楚自己是否是灵主这件事,大概也要借助术学这一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