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纯熙见李伯辰看过来,原本脸上是若有所思的色,此时便点点头,笑了笑。
李伯辰转了脸,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他猜隋子昂这几个人刚才站在水房门前高谈阔论,该是有意在陶纯熙面前卖弄男子气概。又想到自己说了这许多,结果竟是因这几个年轻人争风吃醋、如情公鸡一般炫耀羽毛而引起的,便觉心中一阵厌恶。
于是拱了拱手:“在下说完了。还有事,不多奉陪。”
隋子昂瞧见陶纯熙对李伯辰那一笑,脸上略有些潮红,便哼了一声:“你不过是个商——”
说到这里自知失言,忙深吸口气,顿了顿,也板脸向李伯辰拱了拱手:“兄台所言,倒是别开生面。只是想得太简单,怕并不清楚真要造出来的话,其实……”
他说到这里又顿了顿,一时间也没想出个什么“其实”来。又见周围人看李伯辰的眼色已从最初的好变成如今的惊诧,便强牵嘴角道:“其实……倒的确不错。兄台,尊姓大名?”
李伯辰看得出此人眼下该是恨上了自己的。但虽恨,却得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示出风度来,只怕要恨上加恨。便一笑:“贱名不足挂齿。”
他说了这话便从人群中挤出去。听身边有几个人说“能不能和兄台再探讨一番”、“兄台在何处高就”之类的话,有的还想拦他。但他力气大,哪有人拦得住,很快便挤出去大步走了。
等出了术学大门瞧见还有几个人跟出来,看起来不像恶意,倒似乎真心求教。可他不想再出风头,紧走几步拐进一条巷子,助跑两下纵身跃过墙头,将他们都摆脱了。
他在城中绕了一会儿,险些迷路,问了几个人才找回榆钱街。
回到屋中时还只是刚过晌午,陶文保和陶定尘都没回来。陈三姑见了他,问他吃喝了没,要不要给他整治一些。但李伯辰满腹心事,竟罕见的没有胃口,便道:“谢谢三姑,我在外面吃过了。”
陈三姑便大大地松一口气:“这就好了。你是习武之人,最好得多吃肉补补身子,可这些天野味买的人多,今天后厨也没多少了。我后半晌还得出去找找——都是那个天杀的空明会。”
李伯辰本不想再说了。但见陈三姑说了这些还在他屋门前没有要走的意思,似是在等他继续聊下去,便只好说:“昨天在食铺吃饭,伙计也骂空明会。但说的倒是他们的燠肉卖不出了。”
陈三姑立即道:“对,都是一码事!”
她嘴巴不停,又说了一长串。李伯辰便知道似乎是空明会中人说璋城的猪遭了猪瘟,人吃了要得病。城中会众多,就传开了。因此猪价大跌,猪肉也没什么人吃了。但城中羊肉比猪肉要贵得多,吃得起的人少,人们便去买野味。
璋城靠着大山,名为璋山,山中鸟兽极多。平时有许多猎户打了鸟兽来城中卖,价钱很便宜,因而人们都买野味去了。偏陶文保虽是猪行理事却不喜猪肉而好野味,陈三姑就只得去和这些人抢了。
她牢骚一通,终于说得差不多了,便心满意足地离去。李伯辰苦笑一声,想大概因为老徐是个哑巴,她从前没人说话,憋得狠了吧。
他忙关了门独坐屋中,终于开始想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