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辰背了刀一路打听,找到暖水巷。他站在巷口,现此处的宅邸虽不如榆钱街那样高大,却都很清雅小巧,看着也是上流人所居的地方。
他没有立即抬脚走进去,而在心中将纷杂的念头又理了理。
如果李定这几日知道他在璋城,他却无事,该说明李定认为无经山一事已了,不必再有什么瓜葛了。如果他不知道,自己就更得去找他。
他之前已将要在璋城、璋山所行之事考虑得周全清楚,但现在多了个曾在无经山照面的李定,那计划就多了极大的疏漏。他必须同李定谈一谈,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照理说,自己与他们没什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必要,此番应无大碍的。
如果交谈之后,意识到原本的计划可能无法施行……反正眼下已有了五万六千九百七十五钱,大不了知会陶宅一声,卷款跑路了便是。
他心中稍定,深吸一口气,走入巷中。
数百步之后,走到巷子尽头宅邸的褐色木门前,抬手拍了拍门环。
他用的力气并不大,可那门竟吱嘎一声响,被他拍开一条缝。他本就全戒备,见这门忽然开了,下意识闪身一旁,将手一探握住了刀柄。
等了片刻,不见有人出来,也不见有人说话,便伸手将门再略推开一些,往里面看。
便见李宅的格局与陶宅不同,要小上许多。进门便是一片大院,其中有浅池、流水、假山、石井、小木桥。主屋也是古时风格,有好大一片檐廊。廊上有矮栏杆,栏杆之后置有一尊煮茶的小泥炉,一旁还有三个蒲团。
但泥炉中没有碳火,主屋的门窗也紧闭着,像主人并不在此地。
门既未上锁,看起来就不像临时有事外出。难道是……昨天自己胡说曾追查李国逆党到了术学,府衙的人因此有了动作,将李定、李丘狐惊走了么?
如果真是如此,也不知他们两个有没有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李伯辰又意识到,李定与李丘狐两人所知道的也仅是自己乃无量城奔掠营统领而已,真说出来了,两方又能对得上什么?反而更证实了自己的身份。
这时候忽然听到院中隐约传来“咚”的一声响。他愣了愣,实在分辨不出那声音是因为什么东西、怎么出来的。
他在门前略犹豫一会,将背上的刀抽了出来,迈步走进去。
行入院中四五步,再没听到什么动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倒觉得院子里没外面那么冷了。他想到这一节,微微一愣。因为璋城别处的街上都覆着残雪,可这院中的墙角、山下等处却是微微湿润的,仿佛是雪化了,又像有人用水浇过。
可浇墙角、山石做什么?他忍不住侧脸往门外看了看。但这一看,心中却一惊——门不见了,身后只剩一堵白墙!
他心中暗道“中计”,立时暗诵咒文将曜侯中的阴兵唤了出来,又沉声道:“并无恶意,只来查问几句话,朋友何必躲躲藏藏?”
他不知是李定、李丘狐在这院中设了阵还是府治衙门的人在守株待兔,因而将话说得模棱两可。但等了片刻,仍无人应答,他便慢慢退去墙边,想试试能不能从墙头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