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由远及近,门帘一下子被撩开,一个年轻人走进来,脸上都是笑。是徐城。叶成畴说他不过十七岁,倒看不出。虽然身形略有些单薄,可个子倒不矮。空明会中人穿黑衣,他倒穿了身白袍。相貌极英俊,举手投足间都是纵情快意的模样。
苏仝友向他拱了拱手,隋以廉则坐着未动,只微微皱了皱眉,又在脸上挤出一丝笑。
徐城并不见外、也不拘礼,转身就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一撩下摆、翘起腿:“我听说子昂兄被人害得好惨,手脚都没了,府君怎么不找我来帮忙?见外不成?”
隋以廉深吸一口气,道:“大会——”
但话未说完,徐城又笑:“知道你要说什么,更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子昂兄这样惨,府君又是个慈父,必然想要报仇。嗯……要是有人伤了我的人,府君猜我会怎么干?先捉了,再凌迟九百刀,给他喂药保他不死,然后浸在金汁里……倘若有别的什么人想要带他走,我是绝对不许的。”
说了这话一挑眉:“府君担心的是不是这个?所以才将这事瞒着我,怕我先把他抢走了。”
隋以廉皱起眉:“大会既然知道了,此行为何?”
“救子昂兄啊。”徐城忽然又叹了口气,“我来璋城两年,统共和府君只见过两面。府君不知道我的为人,只觉得我和别的州府那些老东西是一路货色吧。可我这人是最心软的,舐犊之情我岂会不知?”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府君如果捉到李伯辰,我绝不做恶人,任由府君处置。倘若府君哪一天出够了气、想要取他的命了,再将他交给我。我可以不要他的人,但想要他的阴灵。且在那之前,他的兵甲也得归我。”
隋以廉看了苏仝友一眼,略一犹豫,道:“好。”
徐城又笑:“您还想问什么?”
隋以廉愣了愣:“还有什么?”
徐城就站起身:“哦,好,那么告辞了。”
隋以廉忙站起来:“慢!你刚才说,是来救小儿——”
徐城转过脸大笑:“哈哈哈,我当府君把这回事儿忘了——忘记问我怎么救他了呢。”
隋以廉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去,强笑道:“是。大会有什么妙计?”
“也不算是妙计。能不能成,还得看子昂兄的造化。我听说府上请了两位法师,又请了全城的医官。既然这些蠢货都束手无策,可见子昂的伤势不是药石能有效的。”
“我这法子呢,是因为一件宝物,叫做太岁——府君别急,不是咱们这里的太岁,而是魔国太岁。魔国太岁,也算是一种妖兽,不过生在地下,寻常人难见。我这妙计,就是把子昂兄的皮剥了,整个人丢到魔国太岁里,我再施法。”
“多则三四个时辰,少则一两个时辰,必能在太岁中生出手脚,恢复如初。而后呢,再将子昂兄给割出来,静待一会儿,也就生出了新皮。如此焕然新生,岂不妙哉?”
隋以廉与苏仝友齐齐变了脸色。愣了一会儿,隋以廉喝道:“徐城!我因你是璋城的会,才容你——”
但徐城忽然一抬手,便有一团东西啪的一声自他袖中飞出,正落在隋以廉面前的桌上。隋以廉被吓了一跳,身子一仰,才看清那是什么。
是拳头大小、皱皱巴巴的一团,仿佛被揉皱了的纸。但是红褐色,其上还瞧得见细细的血管脉络、微微搏动。这东西一离开徐城的袖口,室内立即充满浓重的血腥气。苏仝友没忍住,一下子干呕起来。隋以廉更被冲得几乎窒息、捂着口鼻喝道:“这是什么!?”
徐城不笑了,道:“魔国太岁。剥了子昂兄的皮,还是叫他死,府君任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