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慨便将手掐了几个决,才肃然道:“李兄,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为何五国伐李。伐李之后,这李境当中的在世灵又为何没了约束?”
“世人说是因为李国国君触怒北辰,因而失了眷顾,可要是……北辰出了事呢?”
李伯辰握了一下刀柄,又松开,道:“你不想说就不说,何必开这种玩笑?要知道我也是姓李的。”
应慨笑了一下:“那你就当玩笑听吧——譬如说,天地初开时,世间唯一正乃是纯元帝君。之后与强大邪力争斗陨灭,才生出万物。但帝君气运毕竟还在世间留存一些,化作物,随世事变迁而变幻形态。”
“人茹毛饮血之时,或许是一根大棒、一副皮毛。文明初生时,或许是一柄铜剑、一领皮铠。之后修法大盛,群雄并起,便有人得了这纯元留下的遗物,大有一番成就。”
“可纯元,乃是至纯至阳之气,但世间万物却都有阴有阳。这位强者久被纯元遗物浸淫,阴阳不补,便有了隐患。大成之后,或许会想法子来解决这隐患,却不慎触及当初与纯阳争斗的那股邪力,一朝陨灭。”
应慨沉默片刻,又道:“李兄以为如何?”
李伯辰微微转脸往周遭瞧了瞧,见附近无人。墙头木台上也没什么声响,或许是值守的兵被应慨弄晕了。便道:“你知道的这些,都是隐元会的说法么?我记得你说过你从前家世显赫,既然你这堂堂教主都为此会做事,想必会里也人才济济吧。”
应慨一笑:“哦?李兄感兴趣了?说实话,隐元会中人也是天南地北,但数量不多。我呢,算是为隐元会做事,可或许隐元会也算是为我做事。”
李伯辰道:“第一次见你,你想要这刀。我猜猜看——你想做灵主?纯元灵主?”
应慨道:“算是吧。但刀上的真灵,已经被你镇压了,这盔也一样。”
李伯辰道:“要你说的那位纯元真是开天辟地第一灵,真灵怎么会被我给镇压?”
“我也想不通。所以我今夜才来把曹文想做的事情告诉你——李兄,对我而言你可比什么李生仪有价值多了。”
李伯辰想了想,道:“那要以后,我又找着了别的,还要送你?这就是你不对了。那天晚上你对我说要帮你找东西,却没说那东西究竟是何物。如今我得了这刀、这盔,觉得对我大有帮助,也想要凑成一套的。”
应慨皱起眉,似乎有些意外:“我可一直觉得你是个大丈夫,一言九鼎的!”
李伯辰微微一笑:“你这话也不错。要么,这样吧。要是我找着第三件,可以暂时借给你。要你真凭借那东西成了灵主,就再还给我,如何?”
应慨正要开口,李伯辰又道:“但你也得给我交个底。你们这隐元会,究竟想做什么?搅动风云大势?为那位纯元争得香火信徒?”
应慨将他看了看,道:“李兄这么感兴趣,不如也入会吧。”
李伯辰笑道:“我得好好想一想。要你会中人都像你一样知道这些纯元之类的事情,只怕我要不得安生。你想,人道我有北辰气运在身,你们却觉得北辰已死。纵使我想叫你们助我图谋天下,却也得想想得了天下之后,你们会不会反客为主。”
应慨道:“这倒不必担心。纯元这事,自然是只有我……”
他说到此处忽然收声,盯住李伯辰。
过得片刻又抬手在眼上一抹,沉声道:“嚯,李兄你的雄兵看起来大有长进了。怎么,今夜想把我留在这儿?那可就不是你了。”
李伯辰按住刀柄,并不言语。
应慨肃然与他对视一会儿,忽然笑道:“我说,你不会要来真的吧?”
李伯辰轻出一口气,慢慢将刀抽了出来。
应慨脸色一变,立时道:“我对你可绝无恶意,反倒觉得你是最适合与我们合作的了。你担心北辰这事?我说了又会有谁信?反正你已经是灵主,难道还在乎什么北辰气运么?”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手却在袖中动个不停。李伯辰向前踏了一步,应慨立时将袖中符纸一搓,整个人腾的一声化作一阵青烟,直往墙头飞去。
李伯辰正欲纵身而上,却忽然听得寨墙北边传来三声号角。他心中一凛——秦乐使人布下这号,明令只有在觉察外敌时才能吹响。要只响一声,或许有新兵误操作的可能,可如今响了三声,该绝无差错了。
北边有人来了,该是隋无咎的先锋!
可他此时心里倒是没来由地一阵松快——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应慨“留下来”。既然赶在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或许意味着“不该留”吧。
他便将刀还鞘,飞奔去北边寨墙。墙边已聚了一些兵,方耋正在整队。见李伯辰来了,沉声道:“君侯,北边山口边来了一支人马,说不好多少人。”
李伯辰应了一声,正要登上城头,方耋却又道:“是外面的斥候回来报的信,说,在军中看到一面白底蓝水大纛。”
李伯辰一愣:“没看错?”
“该是没错。”
他忍不住握了握刀柄。白底蓝水纹大纛,那是隋无咎的公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