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辰便想了想,道:“隋公深谋远虑,那就依照隋公所说的来。”
隋无咎笑了一下:“那么今天我就待在你这儿,我们再细细谋划一番。”
李伯辰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留在这里而非回到隋军营地去,但他既然这样说,自己没办法。何况他留意到远处那些值守的军士似乎都表现得有些好——人在恐惧担忧的情况下很难对什么事情感到好,他们之所以能露出这样的色,大概是因为隋无咎从前虽在隋国边境,但也是唯一一个驻守边疆的六国王姓,很有名。他们该觉得这位彻北公是来守望相助的,因此安心一些了吧。
他便道:“隋公不嫌怠慢就好,我们去营房里说吧。”
所谓营房只不过是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子,平整了草地、垫上了黄土,有一张桌子、四把椅子。这桌椅都是周盘现做的,可看起来不但不粗糙,反而颇为精致。隋无咎落座之后,李伯辰叫方耋找人去找些茶水点心,又同他细细说了一番明天的计划。
李伯辰自觉不是个小气的人,虽然从前有过节,可大敌当前,旧日恩怨只能先放下。隋无咎似乎也不在意从前过往,说话时虽有些颐指气使的味道,但也并非有意为之。
二人说了近两刻钟,计划渐渐明了。此时方耋也终于送了食水来,水是用现摘的嫩茶尖泡的,味道不算好。吃的则是三张干饼,但里面夹了些炒制的肉酱。隋无咎竟不嫌弃,甚至拿起一张饼尝了尝,淡淡道:“不坏。”
不知道他这做派是有意为之,还是当真不在意什么口腹之欲,但叫李伯辰生出些好感来。隋无咎将饼搁下,又向棚外看了看:“今夜午时,你我去收妖兽阴灵。武威侯,你这里该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我在这里歇下,你叫两个人在外面听我使唤便可。”
听他使唤,该是说看着他吧。但李伯辰只道:“好,隋公你先歇着,要有事就找人喊我。”
他拱了拱手,转身走出去。方耋候在门外,见他走出来便跟上去,走开几步之后才低声道:“君侯,这人怎么回事?”
这话问得不清不楚,但李伯辰知道要自己是方耋,怕也得这么问。
隋无咎来到秘境这事儿本身就很怪。当他说想叫自己引妖兽阴灵重创妖灵这事儿是真的,可不也不至于他亲自前来。那边营寨中的隋军忽逢大变,且没有秘境这样的地利,自然人心浮动。他此时最该做的当是留下主持大局,即便真要杀妖灵,也可以用别的法子与自己沟通。
他是五阶的洞玄境,修行至此,已经和自己这个灵主一样可以阴灵梦中离体了,为何不以阴灵来谈这些事?
而自己刚才同他说话,此时再细想,隋无咎似乎也有试探之意——探自己究竟是不是个“莽夫”、究竟是不是“心慈手软”,又究竟是不是真想去杀妖灵。正是这些试探叫李伯辰没怀疑他的动机,却也更有点儿疑惑——隋无咎干嘛忌惮自己?
总不是在打这秘境的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