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脚向秘境之内走去,李伯辰随之迈开步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金精这东西他只听说过,却从未见过——其实说从未见过也不准确,譬如他用来安置阴兵的那柄曜侯,其中就有金精。
金精这东西非金非石,据说乃是天地初开之时由先天灵气所化。造兵宝甲时掺入一些,刀兵可以劈金断石,甲胄则坚不可摧。除去曜侯,他身上这领得自璋山君秘窟之中的黑甲里,也该有这东西。
但金精极为难得,多存于极深的地下,少且珍贵。现在他手中这么一大块要真是金精,不知能造出多少兵宝甲来,换成钱财的话,怕是能买下一个州府了。
那妖军的喜善大王,就用这东西来存妖兽阴灵送给自己?怕送的不是阴灵,而就是这金精了。
可应慨说那妖灵要为真罗公主报仇的,送来这东西又是什么意思?
又走出几步去,隋无咎道:“那使者来的时候,起先态度颇为倨傲;见你接住这东西了,稍有缓和;等听你应下约战,则有了些钦佩之意——这一点也很古怪。要是把你换做别人,我难免要怀疑你和那妖灵从前有旧、而这使者从妖灵那里听了些对你的赞美之辞,因而起先是不服气的,之后才被你折服。”
李伯辰道:“我也猜不透他们的心思。隋公怎么看?”
隋无咎笑了一下:“静观其变吧。”
他就不再说话。
到这时候,李伯辰越觉得隋无咎古怪。他来到此地倒不像是商议如何对付妖兽的,而像是来监督观察自己的了。几天前他率军来此的时候还对自己不屑一顾,怎么忽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他也没什么心思吃喝了,就回到火堆旁说了几句话叫众人安心,便独自走回到入口处,在山崖边坐了下来。在这里能看到入口外面的情景,也能看到更里面的篝火光。隋无咎倒是仍坐在火堆旁,不紧不慢地吃喝,仿佛与众人愈融洽了。
李伯辰便阴灵出窍。
他此前不这么干,是忌惮隋无咎也能在梦中如此做,怕引什么误会。可如今既然觉得他不对劲、对方也没睡着,他就顾不得许多了。
现在向外看去,只见秘境之外干干净净,既没有人的阴灵,也没有妖兽的阴灵。这一点倒不稀,既然知道自己是灵主,妖兽一定会想法子将战场打扫干净,不给自己可趁之机的。
只不过更远处的群山之中,有一处山巅黑气冲天,仿佛一株云雾化成的巨树一般挺立着。那里就该是那“喜善大王”所在。
再向秘境之内看,竟也有一处与众不同——便是隋无咎。
寻常人看起来都没什么异常,但隋无咎身上则有白光闪烁。李伯辰从前也在阴灵出窍时看过修行人,却从未见过如此异像,不知是不是因他是洞玄境,灵气外放的缘故。
他就走得再近些,看看是否还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但隋无咎忽然抬起头,往他这边看了一眼。也不知他是觉察了什么,还是无意的,可李伯辰只觉得他那一双眼睛在灼灼放光,刺得自己心一动,竟有了些晕眩感。
他是现了么?但李伯辰想,此地他是客,我是主,况且从前又有许多龃龉,即便知道我在监视着他又能怎样?
他便又走近些去看隋无咎。但这回再没看到他身上有何异常之处,却现秘境有些不对劲。
这秘境是从前的宗门调集地气所建,以阴灵的视线去看,会现它是被包裹在一个圆形的壳子里的,那壳子便是地气和灵力所化。李伯辰从前看这壳子,只觉它是明亮而平滑的。但如今看,却现它在像水波一样一阵一阵地颤,这该是妖兽军在群山之中所为的缘故。
也不知道这秘境还能撑多久。
再过些时候,晚宴散了。李伯辰想找隋无咎再说几句话,他却提到了一个“炼化之法”——就是如何将那金精炼为兵甲。隋无咎说他所传授的这法门是隋国王室的秘传之谜,李伯辰手中的夺江海就是由此来的。
李伯辰琢磨了一番,觉果然博大精深,绝不会是拿来应付自己的。他连这东西都说出来了,又仿佛的确打算精诚协作、一心驱逐妖兽了。这么一来,他一时间又有些拿不定主意——隋无咎难道是真心前来的么?
但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李伯辰终于现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