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问题是,若这三个斑点代表的是自己这一行人,那它们为什么也在动?
因为这个心思,李伯辰再细看那斑点,这时候才现它的运动其实也很诡异——原本斑点在毫无规律地向四面八方游走,度极快,拖出许多道幻影。且这游走是有一个范围的,一旦出了这个范围,斑点就迅变淡,消失不见。
可要是再凝细瞧的话,则现之前以为的“幻影”,并非真的幻影。实际上,是许许多多个同样的斑点都在这一个范围之内游走,轨迹会交错重合。在这片区域的最中心轨迹重合得最厉害,就成了李伯辰乍一瞧时看到的那个“斑点”。
他意识到,这种运动,该并非指身体的位移,而是另外某种“运动”、“变化”的具象化。
这时候,李伯辰感觉到了强烈的疲惫、晕眩、恶心。他猜想这或许是因为自己眼下正在做的事情极耗心,又或者是在北极紫薇天待得久了,身体已经快受不了灵力的充盈了。
他想要找个法子退出这种状态,但在此之前,他飞快地再向视野当中扫视,试图找到一个大片灰斑聚集处——那,就该是魔国大军的所在地吧?
他之前都是在细瞧,并不觉得有什么。但这么一扫,只觉整片视野都疯狂舞动起来,全世界都开始翻滚了。他原本就有些晕眩恶心,这一下更是叫他脑袋嗡嗡作响,仿佛要将身体里的零部件都甩出来。
那些斑点、色块都因这样的晕眩而更快地飞舞,李伯辰只来得及瞧见代表当涂山脉的色块旁边似乎还有一个小小黑点,便再也无力看向更远处了。在这一刹那他还在想,那山上三个要是我、徐城、诺雅,那这个点是谁?难不成是魔国的探子么?
要是能再看一看就好了——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因他这样的一个念头,他忽然瞧见眼下所见的这四个斑点都不再动了——好像四只乱飞的无头苍蝇一下子被一根钢针钉住了。
他来不及去想这是为什么、又代表了什么,眼前一花,整个人便瘫坐在金台上。
经络关窍开始痒、麻,手脚开始失去知觉,可头脑倒是无比亢奋,似乎极为享受这种感觉。内心开始感到空虚,急欲攫取更多灵力,眼前所见一切都开始扭曲,笼上淡淡血光。
内心当中仅存的一丝清明告诉李伯辰,他即将走火入魔、经络逆乱。便强撑心用最后一丝理智默诵咒决,叫自己退出了北极紫薇天。
锋利的空气与雷鸣般的雪崩声立即填充了整个世界。李伯辰睁开眼睛,身子微微一晃、退了一步,可到底还是立住了。再一看,诺雅似乎正为眼前景所震惊,并未现他的异常。徐城则愣了愣,道:“李兄,你这是怎么了?”
李伯辰先没答他,而是将两者细细看了看。诺雅身上有些冻伤,但罗刹体质强悍,并不很严重,整个人看起来精不错,没什么异常。徐城看着也头脑清醒、身形完整,并无要溃散的迹象。
李伯辰这才道:“没什么,运岔了气。徐城,你看我们该往哪边走?”
徐城刚要答话,李伯辰却忽然将眉一皱,往山下看过去。
他们现在立足这山脊以北便是堑江、过江便是魔国,落差高达数千米。这样的高度,纵使山体近乎直立,却也还是有坡度的。因这样的坡度和高度,其实山体还得再延伸出好几里才能到江边。
所以从这山脊之上往北看,虽说底下是近乎无底洞般的深渊山谷,可实际上也不过数百米深,还是落在群山当中的。因而自山顶轰隆而下的雪,其实落下去之后便开始在山谷当中肆意崩腾,摧起高高的雪浪。
而李伯辰看到的,便是远处山谷的雪浪当中忽然又逆向掀起了更高的浪头——毫无疑问是有人因为来不及逃,所以试图以强大力量自保。
徐城瞧见他的眼,也往那边看,道:“不管是人是魔,该都活不了的。”
他这话音一落,却见那逆浪当中忽然迸出一团红芒,仿似有个小太阳在雪浪中升起来了。那些雪浪一被这红芒照着,立时化作雪水。此前说是雪浪还只是形容,眼下却真成了浪涛了。下一刻那红芒忽然消散,还在半空中的雪水便立时冻住了。
刚才那一下所融化的雪水极多,这么一冻也极厚,倒真变成了浪涛之中的砥柱,一下子将雪浪分开了。
李伯辰看得愣,徐城也愣了一会儿,才道:“我没看错吧?这是东华帝君一脉的术法……而且应该还是庙堂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