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人想要农转非,可农转非咱们又能提供多少?现在那些吃商品粮的咱们县里都快养不起了。”
吕红涛叹了一口气。
他也知道,农民承担了太多。
新中国成立的时候,国家一穷二白,有太多需要投入的建设。
本来又是农业大国,几乎没有工业基础。
国家要建设,肯定就得农民向国家交税……
农业产品廉价,工业产品价值高,这就形成了严重的剪刀差。
而现在,剪刀差正在不断扩大。
因为这些原因,农民就想脱掉身上这层农皮,也成为坐街(g)吃国家商品粮的人。
高考,成为国家干部。
但是一年几百万只录取几十万人,难度可想而知。
参军?
国家所有的一切都得为经济建设让路,部队很多军事工业项目都纷纷下马,节省经费用于基础建设的投入。
招工?
以前每年名额比参军的还少,现在大量工厂要死不活生存不下去……
“杨爱群的想法,其实是没错的。”许志强再次叹了一口气,“她给闺女选的婆家,原本都是可以提供农转非的,结果……”
“现在好了,只要咱们的厂能救活,新办一些企业,就能提供更多招工机会!”吕红涛不想去谈论这个问题。
现在的改革开放,国家鼓励兴办企业。
仅仅靠着农业是没有多大展前景的。
县里同样也是。
再怎么在土地上折腾,哪怕全县粮食产量翻三倍,一年的产值也没有多大。
甚至比不得一家大型国有企业能创造的价值。
两人一边摆龙门阵,一边走,很快就到了幸福公社。
“领导,这么快就回来了?”严劲松一直都在等着动静呢,“坐坐?老陈,去帮领导找两把扇子过来。”
严劲松把两人请到了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实际上是农技站唯一的一件办公室。
空间很小。
书记、计划办、农技站三个单位的人挤在了一起办公。
农技站现在基本上也没有多少业务,原本就是为了给农业生产配套,就一个铁匠铺子,可以在收割之前帮着(磨)一下镰刀、断掉的锄头接个锄口啥的。
更主要的功能就是这里面有打米机、磨面机、压面机。
附近各个大队的人,家里的谷子可以担到公社来打米;麦子可以担到公社磨面粉、榨挂面。
所有业务都是要收费的。
一次也就一两毛钱,但是也没有多少人会担着粮食跑这么远来打米磨面,不是因为远、太累,而是没钱,也没有多少粮食……
在这样的情况下,倒也不是太吵。
农技站的车间也就成了办公室。
“你们准备重新建厂房?哪里来的钱?刘春来愿意投?”吕红涛一听到严劲松的话,顿时就起身,准备离去。
幸福公社来不得。
下面的支书不要脸,公社书记也是看着他们就要钱。
钱又不是乡政府印的。
“这边的厂,可是刘春来他们的厂,厂房啥的,都应该他们投入,你凑啥热闹?”许志强看着吕红涛,板着脸教训他,“县里财政啥状况,你又不是不晓得。”
“公社大礼堂确实不适合作为厂房……”
“那也是刘春来考虑的事情……”吕红涛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严劲松黯然失色,“领导,我们公社原来缺社长,现在乡长都缺几年了,啥时候把咱们的人补上?”
“那啥,县里还有事情,我们就先走了。”
许志强如同没听到这问题,站起来就往外走。
不等严劲松反应过来,两位县里的领导已经坐上了吉普车。
“愣着干啥子?赶紧开车!”
“麻溜点!”
愣的马文浩立即反应过来,马上拧动钥匙,动了吉普车。
车轮子还没动,严劲松就凑了过来,“许书记,吕县长,这都中午了,吃了饭再走啊!”
“你这饭,咱们吃不起。”许志强没好气地说道,随后催促马文浩,“赶紧开车!”
“轰~”
马文浩一脚踩在油门上,吉普车就向着前面蹿去。
“我是真心请两位领导吃个便饭的,顺便再谈一下幸福公社的展问题啊……难道是领知道我被刘福旺那老东西坑得厉害,欠钱不还,所以不忍心看着我用少得可怜的工资情他们吃饭,让我去县里汇报工作,顺便给我打个牙祭?”
看着扬起一条灰尘长龙的远去的吉普车,严书记很感激许书记跟吕县长的体贴。
“以后要来你一个人来,别叫上我一路了。这就是一帮不要脸的土匪!”
吕红涛抓着自己外表油漆快要全掉光的军用水壶,灌了一肚子,才满意地瘫在后座上,对着前面副驾驶的许志强抱怨。
“这地方确实不适合来。可不来又不行……”许志强深有同感。
马文浩只能憋着笑,提醒着自己,不能笑。
绝对不能笑。
强势无比的许书记,也怕见一个公社书记跟大队支书。
“你笑啥子?”许志强问马文浩。
“没笑啊!”马文浩已经很努力在憋着笑了。
“嘴角都弯了起来,还说没笑!小马啊,你不是一直说想到地方工作么?我觉得幸福公社就不错……”许志强说道。
马文浩一听,顿时吓了一跳。
让自己来幸福公社?
连许书记跟吕县长都搞不定,自己来了还能干啥?
“书记,你不是说给让刘春来当幸福公社的代理乡长?”
死贫道不死道友。
刘春来自己玩儿得了。
到乡镇没问题,可严劲松跟刘福旺他们是什么人,马文浩太清楚了。
“哎呀,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许志强一排脑门,“要不,咱们调头回去?”
“我下午真有事,你许书记一句话,县里各单位宿舍都给腾出来一部分,不少人找我呢……”吕红涛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回去的。
许志强倒也明白。
直接让刘春来当代理乡长,不合适。
起码也得让他先当了大队长,提升上来,要容易多了。
刘家坡公房边上的广柑树下。
“当大队上,爹,您这不是当得好好的?”刘春来看着刘福旺,“你不会认为我给这一千块钱是为了从你手中买个大队长当吧?”
刘福旺手里捏着一捆大团结呢。
听到这话,“老子是那样的人?要不是你能行,别说一千,你就是给十万,都别想。”
刘春来越听越觉得这话不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