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蒲泽胤?
所有人都以为所谓交权只是名义上的而已,单老根本舍不下权利,但事实上,单老舍不下也必须舎了。
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扛不住了…
……
单老颤颤巍巍的往窗前走去,蓦地回过头来看向夏若寒:“我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夏若寒震惊,他连刚刚说的话都不记得了?!
“没有,您没说过什么”。
夏若寒摇头,不想打击他,上前搀扶住他的一条胳膊。
“你不恨我了”?单老冷冷的睨着她的殷勤。
“恨”。夏若寒坦诚,没有任何的隐瞒:“你把我的儿子教成孤独症,让他的童年没有交际没有色彩,我当然恨您”。
但现在,她更多的是觉得这个老人家太过可怜。
“等他将来做了财团的掌权人,你就要感谢我了,我只是让他提前适应人性的黑暗,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单老说的很缓慢,说的很累:“表面对你谈笑风生的人可能下一刻就朝你开枪,你没有时刻躲开子弹的准备,怎么做大事”?
……
这是第一次,单老和她谈起离离不是用霸道**的口吻,甚至有些语重心长…
只是这种语重心长听得叫人不舒服。
“我只想让儿子自由发展,他将来喜欢艺术也好商业也罢,由他自己选择,我不想禁锢他的人生”。
“妇人之见!浅薄”!单老的脸顿时又变了,推开她的手走到窗边,推开窗往外望去,视线落在那片花园上。
夏若寒没有同他杠起来,毕竟跟一个垂死的老人争论自己儿子的教育制度已经没有必要了。
夏若寒站到他身旁,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那片花园:“不如我陪您下去走走”?
“你倒是懂事了很多”。单老看向她,声音沧桑,听不出是反讽还是赞美。
……
你可以把这当成一种同情。
夏若寒在心里默默的补上一句,扶着他往屋外走去。
“没想到,到我快死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是你这个小丫头”。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了,单老似乎已经没有之前的威严跋扈,每句话都带了惆怅之意。
“您为什么会想到找我”?夏若寒淡淡的问道。
是因为那个叫林依的女人?因为她像林依?
“就你在我面前话说的最多,不找你找谁”?单老说话说的有些困难,双手拄着拐杖,在她的搀扶下离开房间。
已经忘了有多少年了,每个人在他面前说的话只有“是”、“知道了”、“马上去办”…
他已经很久没听到其它的声音,尤其是从夏若寒嘴里说出来的话…
时隔几十年的记忆都被翻了出来。
“您的大寿是我见过最盛大的一场寿宴,您的儿子媳妇给您下跪祝寿,您的子侄孙辈们光是敬酒就要花上几个小时…”夏若寒淡淡的说道:“看起来,没有人比您更威风,名利双收,子孙满堂”。
“你想说什么”?单老声音苍老,步伐比以前慢了很多,但他自己似乎没有察觉。
他把蒲泽胤和苏陌害成这样,自己也跟着受了场大刺激…何必呢。
“您…不准备和自己的儿子女儿聊聊吗”?夏若寒换了单手搀扶他,一边拿出手机开机给宸修墨发短信——
【我陪单老去花园走走。】
“儿子?女儿?我花费了近半辈子去教导他们,一个个都没有出息,个个为女人、为男人魂颠倒,没有大志!简直荒唐”!
单老的话变得多起来,絮絮叨叨的。
但下一秒,他又会忘记自己之前说过什么。
……
他的生命真的要走到尽头了,现在不过是最后的晚霞余光…
“每个人都有恋爱的自由,为什么他们不行”?夏若寒扶着他慢慢走向花园,眸子转动,试探的问道:“因为林依”?
单老的步伐顿时僵住,眸子变得充满愤怒,手颤颤巍巍的一巴掌甩向她。
夏若寒机敏的后退一步,没被他打到:“您不要每次都用暴力来说话”。
“你从哪知道的这个名字”?单老说话带粗喘,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她,恨不得要杀了她似得,却已经有气无力。
他的双手现下除了握在拐杖上颤抖,已经做不了其它的…
“是您自己跟我说的,你又忘了”?夏若寒淡淡的反问道,那是他在意识不清时说的话…
“我说的”?单老的身上瞬间褪去威严霸气,眼里涌过呆滞,已经无暇去思考太多她的话是真是假,只道:“我终于提起她了”?
终于?
他很想提起那个林依吗?把秘密埋得连自己身边最贴近的仆人都不知道。
夏若寒正要问下去,单老却像是已经揭过这一页,缓慢的说着往前走去:“你帮我记着,我死后,那间房里的东西你要通通在我的墓前烧给我”。
“房里的东西”?
“钥匙在这…”单老手颤栗的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条坠链递给她。
夏若寒愣住,恰恰就是之前她偷偷印下钥匙模的钥匙,是那个紧闭的房间,果然那里有单老重视的秘密?
但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夏若寒看着坠链上的钥匙有些发愣。
他刚刚听她提起林依都愤怒的要打她,现在却主动把钥匙交给她。
单老的目光有些凝滞:“我会忘了…”
这句话多少带了无奈感,听上去很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