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山河万里,日月同天的惊人异象,垂拱殿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青年男子态慵懒,随口问道。
暖阁里铺着地龙,还有铜炉瑞炭,丝毫不觉寒冷。
只是坐得久了,难免会有些昏昏睡意。
“陛下召了武安侯,还有司天监正元黎进宫了,但没有查出什么线索。”
一名年老的太监,沙哑着嗓子说道。
“元监正都没能算出来?”
青年男子有些惊讶,挥手屏退周围的宫女。
元黎乃是司天监之主,为大周勘察国运,为皇室推算吉凶。
凡有国战,有祭祀,都由他来主持。
本身除去变境界的武道修为,还精通观气望运之法。
是一个真正的人异士。
“陈公公带人搜遍皇城大内,一点蛛丝马迹都未现。”
老太监消息灵通,如实禀报。
“森公公,你说其中会不会有蹊跷?”
那青年男子似乎来了精,一下子坐起身。
“这皇城大内有什么事儿,能瞒过父皇的耳目?那异象气势浩大,堂皇正气,必然与大周皇室有关。”
“可父皇大动干戈,召了武安侯,大宗伯,让陈朝恩那条老……搜索皇城,却一无所获,这合理么?”
青年男子言语之间,无所顾忌。
能如此放肆,谈论这些的。
恐怕也只有这座东宫的主人,大周的太子殿下了。
“殿下,你是想说,陛下知道那异象的源头,只是隐瞒了。”
叫做“森公公”的老太监疑惑问道。
此人如同干瘪的老树,枯瘦的身子撑着那身绛紫色袍服。
走动之间,空荡荡的,好像脚不沾地的厉鬼。
“我听母亲说起过,大周立国之时,为保证国祚延绵,太祖曾经暗中建立了护龙一族,搜罗各宗各派的武学,培养高手,为免日后被那些圣地宗派所掣肘胁迫,把持社稷器。”
谈及禁忌话题,青年男子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五十年前,那拔思巴的老师,元蒙王朝的上一代活佛,智珠上师,他带着无量摩诃宫的八部众,杀到天京城下,连天龙禅院的方丈都挡不下,后来却被一位不知名的先天大宗师阻截……这段隐秘,如今已经少有人知。”
“森公公,你说,那引动异象之人,会不会正是那位?”
老太监眼角一跳,弯了弯腰:“不无这个可能。”
“那元蒙王朝的拔思巴,周天榜上排列第五,可以说是功参造化,深不可测。”
“不久前,草原狼骑再次犯边,五皇子和恭顺侯殒命在拥雪关……大周若是开战,怕是承受不起代价,可就这样议和,未免失了体面,被诸国看轻。”
青年男子点头,说道:
“所以,父皇才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一方面是让元蒙王朝知晓,大周并非无人,另一方面嘛……也许还存了敲打我和小九的意思。”
老太监深觉有理,不断点头。
青年男子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轻声道:
“昨天我还在詹事府和袁先生说,朝廷不会轻启战端,大肃朝已有前车之鉴,大周不可能步其后尘。”
“而且,那拔思巴是天下有数的先天大宗师,距离6地仙只差一线的绝顶人物。”
“有他坐镇无量摩诃宫,为元蒙王朝统率草原各部,大周倾尽举国之力,未必能取得多少战果。”
森公公叹息一声,感慨道:
“陛下有雄心壮志,但却难以施展。”
“那世家门阀,圣地宗派,高手众多。尤其是州六座圣地,皆有先天大宗师坐镇山门,敢于违抗王法,不受朝廷管辖。”
青年男子眉宇间也含有隐忧,赞同道:
“武道走得越远,越知道先天大宗师的可怕之处。”
“可惜,我迟迟不能筑基,无法显化先天根骨,此生只能止步于此了。”
“若是我有武骨天赋,罕见体质,做个古往今来第一的武道天子,打压世家门阀,踏破圣地宗派,岂不快哉!”
森公公沉默下来,不愿意戳破自家主子的美好幻想。
以一人之力,一国之力,压服州天下!
历朝历代,什么时候出过这样的盖世天骄?
“算了,不提这些。”
青年男子摆手,走到暖阁门口,看向长乐宫的方向。
“听说父皇要把那灾星配到统州去了?真是便宜他了!”
森公公一言不,他知道太子殿下对冷宫里的那位兄弟很是厌恶。
盖因十皇子出生以后,前者无缘无故遭了邪气入侵,昏迷一旬之久。
若不是司天监正元黎妙手回春,将其救回,恐怕命都没了。
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
伤了根基,武道再难进步的太子殿下,自然不会对十皇子有什么好感。
“得亏那灾星命够硬,住在冷宫十五年,都熬住了。”
青年男子似是想到什么,冷笑道:
“那长乐宫曾是大肃太子的东宫,一夜大火,死伤数百,后被废弃……”
“司天监监督皇城工造之事时,曾断言那里煞气深重,侵蚀骨血,不能久待,所以历代先皇都没有重新修缮启用。”
森公公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心头凛然。
若是揣测太子殿下这番话的含义,陛下把十皇子送到冷宫,怕是存了让其自生自灭的心思。
“可惜啊,那灾星命太硬,这样都挺过来了。”
青年男子略有遗憾,摇头道:
“不过寒气入骨,武道之路封闭,这辈子已经是废人了。”
想到赵穆囚于冷宫十五载的凄惨境遇,他连打压、折辱的心思都没有了。
如自己这样的天潢贵胄,怎么可能会去踩一脚污浊的烂泥。
“如今老五去了,只剩下小九,才能与我一较高低。”
青年男子眺望皇城,眼中野心勃然欲。
这大周的万里江山,注定是他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