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伽马巨像撞击那座太阳树之前,在大平原上仿佛老鼠般渺小的诸多原始生物,就在生死时。
“来不及了……”此刻他们距离树还有两公里,而伽马巨像已经如陨石般划破天空,眼看就要撞上太阳树主干。
不过特梅洛却声嘶力竭道:“来得及!来得及!”
“不要停!不要说话!一定能赶上的!”
她怀抱着襁褓,不停地鼓励着已经精疲力尽的人头马。
此刻队伍已经稀稀拉拉,其余跑得不快的外星人都掉队了,人头马遥遥领先,度逼近三百米每秒。
特梅洛制止大家说话,毕竟说话会影响奔跑度。
至于她,则趴伏在人头马的背上,倒是顺理成章地可以不断言、鼓劲。
“树底都会有接待广场,那里通常会放置几十套自助取用的纳米殖装!”
“那种殖装,可以让我们在地狱般的环境下生存!”
特梅洛大声鼓励着,她思维清晰,深知唯有拼死一搏才可能活下去。
在最后一批被阿努纳运送到这里的人类里,她和奥纳是幸存的一男一女。
她很了解奥纳怎么想的,无非是面对强大到无法想象的外星人,他们唯有祈求庇护才能得到救赎。
原本她也是这么想的,但当她被送到这里,眼见一个个昔日光明会高层被吃掉后,她就彻底明白,无论怎么祈求外星人都没有意义,就如同猫不会在乎老鼠的哀嚎。
想要活下去,除了运气,就只有利用环境与揣摩外星人的想法。
从那之后,她就不断地观察和记忆这颗星球的情况,模拟着各种逃跑的方式。
而在这次各种海盗降临的灾劫中,她也暗中不断地观察伽马巨像的劫掠习惯,继而想到了一线生机。
生机就在接待广场上,她必须争分夺秒。
“唰!”
“到了!”
太阳树还有两公里,但接待广场距离他们只有一千三百米,以人头马的度仅仅四秒就上了一片金属平台。
在那里,数千万片美丽羽毛状物质环绕广场,演绎出极其绚烂的艺术景象。
广场上耸立着上百座黑石塔,类似金字塔,但金字塔是四方锥,而它们是六方锥形。
特梅洛熟练地带领众人冲进了其中一座,只见里面陈列着许多观光飞碟、翼装机甲,以及各种艺术穷雕。
穷雕顾名思义,是穷合金雕塑,一流的奢侈摆件。
不过这些对于原始人们,没有丝毫意义,特梅洛甚至对那些飞碟和机甲看都不看一眼,直奔角落排列的一批‘生命之杵’。
它们酷似埃及生命十字架‘♀’的样子,整整齐齐地漂浮着,犹如某会展大厅路旁摆设的雨伞一般不起眼。
华丽的机甲和飞碟,原始人根本用不了,眼下能救命的只有放在这自助免费使用的纳米殖装。
它可以完美防御身体每一个分子,使其朦胧上一层淡金色的纳米防护膜,甚至能根据使用者的种族而自适应环境。
强度比地球上遗留的那种生命殖装要厉害多了,根本不是一个时代的。
不过它放在这里的作用,不是用来抵抗攻击,而是纯粹的隔绝肮脏……相当于一次性的手套、口罩、餐巾纸这类事物。
只要是生物,就一定有代谢,一定有排泄物,这是降低自身熵值的必要功能。
不同的种族,生理不同,文化不同,差异很大。
一个种族正常散的气体,对另一个种族而言就非常恶心。
哪怕是同种族之间,都不喜欢闻对方的排泄气体,更何况不同种族?
这也是为何所有原始肉猪都不能缺货的原因,有些顾客就是喜欢吃云鬼,有些则就是喜欢吃人类。
科技越达,知识越精细,探测能力越入微,则生活越讲究。
气味就是分子的不规则运动,对于地球人来说,只要没闻出来,那就没关系。
但对于高等文明权贵而言,一个分子他们都能感到恶心:我凭什么要闻来自你排泄物的一颗分子?
有些是真的能感知到,有些则主要是心理作用,只要有不喜欢的异族与自己共处于同一个空气循环系统中,就会很不爽:你排放的分子碰到我的机甲外沿了。
哪怕那个人,离他数公里远……
这种极端的洁癖,广泛存在,只要是厌恶来源所排放的分子碰到属于自己的华服、机甲、殖装就会不爽。
而在这高奢娱乐场合,是不允许释放能量罩的,那是更不礼貌的行为。
所以作为东道主,阿努纳提供纯净的一次性殖装,对于顾客而言这是第三方的东西,脏了就脏了,用完就可以扔,或者将其销毁衰变成射线。
然而此时此刻,这些跟餐巾纸一样廉价的殖装,成了特梅洛他们的救命稻草!
穿上它,即便是树崩坏,他们也可以生存下去。
“快!基因认证!”
特梅洛思路清晰,怀抱着婴儿从马背上翻滚下来,猛扑上一根生命十字架。
她第一时间咬破了孩子的手指,将鲜血肉沫涂上去。
下一秒,那生命十字架融化成飞行液体,覆盖在女婴身上,连人带衣服统统包裹。
紧接着特梅洛又找上另一套,开始认证。
可就在这时,一声巨响袭来。
太阳树崩塌!
“轰隆隆……咔!”随之而来的是恐怖的冲击波,将黑石塔给撕裂开!
一块珍贵的锰铬晶石,忽如其来!仿佛炮弹般裹挟着嘶吼声,狠狠砸在了特梅洛的脸上。
“梆!”
千钧一之际,淡金色的纳米膜堪堪覆盖到了脸上,保住她的脑袋没有爆开。
不过特梅洛还是被巨大的动能冲击给甩飞,怀抱着婴儿连翻了十几个跟头。
“不,不能被吹走!”
特梅洛大喊着,根据她的观察,海盗们会将一些普通的资源直接熔炼成白矮星物质,或者高压高温浓缩浆流。
大家只有与高精密的器械待在一起,才有活命的机会!
她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冲击波推走,突然从混乱的风暴里胡乱抓到一物,正是一台机甲的爪子
鸟形机甲的爪子是与接待广场的金属平台连接在一起的,特梅洛单手死死抓着机甲不松,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抱着婴儿,这才没有被冲走,整个人犹如迎风招展的条形旗帜,飘摇晃荡。
各种细碎的金属噼里啪啦地砸在她身上,仿佛在承受着枪林弹雨。
对此,伽马巨像也不知道是没现,还是不关心,他怀抱着粗壮的树主干,身上飞出许多细小的梭刀,每一把都是微子早期的宇航兵器。
它们犹如万千月牙切割,把树的枝桠统统截断,接着深入主干,从各个角度进行剖解。
伽马巨像无疑已经扫描清楚了整座树平台,此刻的剖解,精确如手术,将其细细地拆解开。
但是它和树都太庞大了,一丁点碰撞与爆炸的波动,对于原始人这些小不点而言就是惊天的特大风暴。
“轰隆隆!”
尘埃翻腾,重金属与器械碎渣如子弹般咻咻乱飞,许多没来得及穿戴殖装的原始生物,被顷刻间射穿成了烂肉!
还有些干脆没赶到接待广场,直接被高的气压挤得喷出血雾,各种内脏器官渗透而出,再被恐怖的冲击波一卷,顿时混着泥浆化为乌有。
最后依靠及时穿戴殖装而存活的原始生物,仅仅二十二人。
就这,还有两人没有抓住任何固定物,被冲击波吹飞,活埋在已经厚达一百多米的巨型尘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