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长老,孤王虽不是必须祝雅瞳不可,然则这是两厢得宜的结果。」栾广
江面色并不好,像是长期忍耐剧痛而饱受折磨的苍白憔悴,他仍保持着微笑道:
「孤王虽还是太子,然只需过了这一关迟早要君临燕国。有了这一份善缘,无论
如何都比单纯利益往来要可靠得多」。
「太子殿下融禀,瞳儿可是家中珍宝,如此名不正言不顺多少有些亏待她了」。
「呵呵呵,三长老何需欺孤王。」栾广江笑道:「若是娶了祝雅瞳,只怕不
仅是燕国豪族,便是父皇也未必容得下。而祝家在大秦与东盛的基业也将毁于一
旦。孤还只是太子,有些事明面上来,何若潜伏于暗更有好处?祝雅瞳即使失了
处子之身,一来无碍她修为,二来祝家的女儿也不愁嫁。以一可有可无之物换来
孤王的承诺。三长老当知其中利害关系」。
不愧是燕国皇权的接班人,提出的要求与条件合理得让人难以辩驳,而他的
能耐也的确得到广泛的认可。如他所言,只需过了眼下这一关,皇位迟早都是他
的。
这一份暗中的善缘太大,大到让人难以拒绝,祝家两派人物无人反对,即使
有心也提不出更让人信服的反驳理由。在闺阁中被幽禁的祝雅瞳血液渐冷,心往
下沉......。
皇家与祝家,堪称天底下最沉重的两座大山,再聪慧再出色如祝雅瞳也无力
反抗。更何况她从小便被灌输着一切为了 家族的理念,处子之身,对个人而言极
重,然而对 家族而言却什么都算不上。焚香沐浴之后,她最终低着头走入暗室...
...。
那一夜并无甚感觉,祝雅瞳满脑子里都是疑惑,她不解,迷茫,恐惧,似乎
十来年在祝家所受的尊崇宠爱都是一场梦境。这一夜她失去的不仅是对祝家的信
任,更有十余年来建立信仰的坍塌。——原来于祝家而言,我只是一件工具,只
要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拿来交换!当然,祝家的每一份子都是工具,可我真的甘
心这样吗?。
在族中郁郁寡欢为未来 人生所困扰的三个月里,祝雅瞳还来不及走出迷茫便
发现有了身孕。她手足无措,无比痛恨这个根本不想要的孽种,可几次想要下手
打掉这个孩子,却始终狠不下心。无比纠结中一直到第一次感觉到胎动......。
腹中的孩儿第一次展露出生命的迹象,祝雅瞳呆住了,狂涛阵阵的脑海里一
片混沌。刚刚成型的胎儿便异常调皮,一下又一下地撞着母亲的肚皮,似在撒娇,
又似在嬉戏。这一撞又一撞终将纷乱的思绪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声音:孩子,这是
我的孩子。
祝雅瞳捧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闷声哭泣,那血脉交融,骨肉相连的感觉终让少
女变成了母亲。待镇定下来后才恍然发现,自从肚子里有了这个孩儿之后,她便
将自己锁在闺房里再不与人接触,恪守着这个秘密正是打从心眼里接受了孩子,
作为一名母亲勇敢地守护着这个不容于天地间的孩子。
燕国太子与祝家的接班 人生下了孩子,其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远方的西
秦与东盛会立刻毁灭祝家在国内的一切,而尚在位的燕皇也会对太子虎视眈眈...
...这个孩子,甚至不该出现在世上。
祝雅瞳怀孕的事终究无法长久隐瞒下去,即使她从不出闺房,甚至连贴身侍
女都不见,祝家还是很快发现了这个秘密。
燕国皇室的血脉融于祝家女儿身上,这不啻于一场毁天灭地的飓风。可想而
知这个孩子若是名正言顺地生下来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燕皇绝不会容忍富可敌
国的祝家成为皇亲国戚,拥有未来继承皇位资格的皇子。依然是太子的栾广江也
不会在节骨眼上无事生非,这个孩子必然让圣上牵连到他。连祝家也不能接受这
个孩子的存在,他会让祝家与燕皇的矛盾激烈到一触即发。祝家之所以能左右逢
源,正是由于恪守了三国的 底线,一旦这个 底线被突破——燕国与祝家结了亲还
有了传人,接下来的祝家会支持谁还用说吗?。
祝家无力抵抗三国联手的雷霆一击。
所幸知道这件事的人仅有祝家的六位长老与栾广江七人,当他们一同闯入祝
雅瞳的闺房,已怀胎八月将为人母的女子早有预料地微微一笑,举起宝剑横在脖
颈。
「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他是我的孩子谁也不能抢走。你们敢乱来,我
就死在这里!我的处子身或许值不得什么,但我祝雅瞳人若是没了,祝家担不担
得起损失?谁能替我?」年轻的女子声色俱厉,语调越来越高:「还有你!他也
是你的孩子!」雪亮的宝剑,白得近乎透明的脖颈,还有一丝淡淡的正滑落的血
线,凄艳得残酷。
「罢了罢了。孩儿生下来以后送得远远的,莫要让人知道。几位长老,还望
做得干净些莫要让人捉到 把柄。这是祝家的孩子,与燕国皇家无一丝一毫的关系」。
栾广江面色一软,背身离开再不回头。
危机暂缓,几位长老离去时甚至还宽慰了几句让她安心养胎,但他们说的话
祝雅瞳一个字都不信。
女子虽弱,为母则刚!祝雅瞳刚听见婴儿嘹亮的哭声便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
起,从稳婆手中一把抢过孩儿亲手为他洗净身体。只是略做亲昵,甚至来不及让
孩儿喝一口甘甜的乳汁,祝雅瞳便暴起发难。
「带他去那里自有人会来接应,躲好了等我来。若是我来不了,孩子长大了
告诉他名叫吴征!」前来接应的天阴门师妹们护着孩子一路突围,不断有人倒在
血泊里。所幸的事这个孩子事关重大,谁也不敢将这件事情闹开导致无法收场,
逃跑突围者与截杀者俱都小心翼翼地暗中行事。
祝雅瞳已记不起当日的混战,她疯了一般挥剑阻挡追兵,不分青红皂白,不
论是何人:「杀了我!否则休想越过此处」。
回忆的思绪就此断绝,祝雅瞳回过神来望着在手中已捏成一团的纸张,恼怒
中内力一震,纸张似被无数只看不清的手扯得粉碎化作小小的纸蝶漫空乱飞。
「我的孩儿,谁也不许抢走」。
长安城人人皆知除了权倾朝野 奈奈淙u 之外,还有两名女子不可小觑。一
人虽是白身却富可敌国,正是「迷蛇梦眼」祝雅瞳。另一人也无官位,却是公主
之尊,自是「玉面蝎心」栾采晴了。二女俱有倾国倾城之貌,却下手狠辣无情,
一蛇一蝎虽是市井里私下偷偷说起,倒也堪称双壁。
栾采晴亦独坐闺房中沉思,这样的日子已持续了月余,每一回脑中所想均大
同小异,却又忍不住想了一遍又一遍。甜蜜时面上泛起温柔的微笑,倒似小女儿
的娇羞;愤怒时目光中又射出冷厉的残忍,似恨不得将所念之人碎尸万段。
她是燕皇栾广江同父同母的妹妹,嫡亲血脉的公主一出生便自不凡。而无论
美貌,聪慧,还是武功,即使在强人林立的栾家她也出类拔萃。小时她便比其余
皇子皇女生得俊俏,生性又跳脱,自是分外惹人爱;待得从稚儿成了女童,她学
东西又比大多兄弟姐妹快些;至于身体开始长个儿时,她不仅身段好看比例极佳,
连胸前一对女子恩物都比旁人更大更圆。上天似将一切好运都集于她一人之身。
也正是十五岁这一年,在皇宫里呆腻了的栾采晴借着随皇后往相国寺进香之
机暗自脱队。谁也想不到这位跳脱的公主会胆大到这等地步,加之她过人的机智
与武功,竟被她偷偷溜了。
脱离了牢笼,她不敢在长安城逗留,在一处平民家换了些平常服饰便一路出
城向西狂奔。青春少艾的女子只觉外面的世界一切都那么新鲜,就连在平民家行
窃几件质地粗劣的衣衫也分外有趣。然而未出过门,在家中 锦衣玉食仆妇如云的
女子独自远行,虽可用价值不菲的首饰换来银两,在酒肆里开怀畅饮,又怎懂得
照顾自己?。
旷野中黑云压城,不多时便下起暴雨。仅用一只小包袱裹了几件衣物,少许
干粮的栾采晴傻了眼。旷野一望无际,视线里全是瓢泼般的雨点,连一处遮蔽风
雨的地方都没有。至于雨伞这种东西,连身上轻若无物的小包袱都嫌麻烦的娇娇
公主又怎会随身携带?。
栾采晴只得在旷野中疾奔寻找遮风避雨之所。昏暗如黑夜的天色里目力难以
及远,遮天蔽地的雨幕中连方向都已 迷失,呼号的狂风吹在湿透的身上冰凉刺骨。
体力似乎正随着滴落的雨水迅速流失,自小到大,栾采晴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恐惧
与绝望。
隆隆的闷雷声捶打着她的心房,她放弃了无谓的 挣扎双手抱头大声呼喊,至
于呼喊的是什么她自己都不清楚。
「咔嚓」一声,一闪而逝的雷电划破雨幕。栾采晴虽知之后又将有天崩地裂
般的炸雷声滚滚袭来,却又不由向天地间这 一抹唯一的亮色望去,仿佛在寻找着
希望。
雷霆亮光处竟真的照出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高大,伟岸,在凄风苦雨中举
着一只油纸伞狂奔。栾采晴生生打了个激灵,如遇见救星一般不知哪儿生出一股
气力,朝着人影嘶声高喊又叫又跳。
狂风暴雷很快将呼救声淹没,也或许根本就没传出多远。但来人却在犹疑中
驻足偏头,似是思索了片刻便朝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处奔来。栾采晴已倒在泥
地里彻底昏厥,但来人目力极佳,硬是在雨幕中看见软倒于地的少女。
「姑娘?姑娘?」来人轻唤两声未得回应,伸出而至先探了探鼻息,又摸了
摸额头。只觉触之火热烫手,正是发了高烧。
来人无奈道:「在下路过此处,实是诚心要救姑娘,勿怪。」言毕将油纸伞
以颈侧与肩膀夹牢,俯身横抱起栾采晴起身辨明了方向发足狂奔。
来人的呼吸明显粗重了许多,以他的功力自不会因为多了一人而觉疲累。夏
末秋初时轻薄的衣衫被雨水一浇宛如透明一般,来人只望了一眼便心中大跳再也
不敢看。可他并非未经人事的雏儿,被横抱在怀中的少女肌肤之柔腻丰弹手感极
佳,加之方才的惊鸿一瞥,怎会不知在空无一人的旷野之中偶然救下一名绝世尤
物。
栾采晴醒来时发现正躺在一处山洞中,地上 厚厚的草叶睡着竟也甚是舒服。
两处噼噼剥剥作响的火堆燃得正旺,一件宽大的衣袍自中央将火堆隔开,周围还
挑着不少湿透的衣物让火堆烤干,让整个山洞潮气弥漫却又更加 温暖。然则身下
的草叶为何湿气稀薄?难道是先烤的干了才睡上来的么?。
想到此处栾采晴心中一惊,忙低头一看,只见身上衣物虽还潮湿却丝毫无损,
这才放下心来。
「姑娘,你醒了?」隔在中央的衣袍挡住了视线,但分明有一个男子的声音
自另一处火堆响起。
「你是什么人?」栾采晴警惕地望着衣袍悄悄起身,却觉浑身乏力一丝也提
不起来,身上明明烫的很,可体内缺觉寒冷无比,刚起了一半的身子一软便又栽
倒。
「在下大秦国昆仑派奚半楼,游历至此路遇姑娘昏倒才将姑娘带至此处,我
没有恶意。」男子的音量一如之前,发声处也会变化,显是怕栾采晴起疑坐在原
地未动。
「昆仑派?原来他叫奚半楼,咦,那不就是六合烟云么?」栾采晴不敢放松
警惕虚弱道:「奚先生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扶危济困分内之事,姑娘不需多礼。」奚半楼隔帘道:「姑娘还请先烤干
衣物。你淋雨得了风寒烧得厉害,不过不需担心,姑娘且再休息片刻,在下可用
内力助你祛除风邪,不日便可痊愈」。
「本......小女子谢过奚先生。」栾采晴一身难受不已,她本身武功便相当不
错,内力支撑下几时遭过这等罪?只觉不仅发病的身体难受无比,连披在身上的
衣物亦极为累赘难受。
又过得小半个时辰,奚半楼道:「姑娘,在下来为你添把柴,之后替你疗伤」。
话音刚落,脚步声起。栾采晴吃了一惊,若是他新生歹意又该如何是好?。
不想掀开帘子的奚半楼以一张宽大的布料绑在眼眶处,遮挡了双目。他先在
布帘处停身,将一小捆柴火准确滴投入火堆中,随后问道:「姑娘,你的病很重,
若不及时医治怕要落下病根倒时可就麻烦了。在下用内力助你,不知姑娘意下如
何?」。
「好,好吧。奚先生请便。」栾采晴身上难受片刻都不能忍,至于这位奚半
楼光看他投掷木柴便知身手非同一般,真要把她怎么样可谓毫无还手之力。想通
了此节,栾采晴虽不知眼前这位到底是不是六合烟云奚半楼,也只他没有歹意。
「得罪了」。
两人在山洞共处了十日,在奚半楼的照料下栾采晴的身体好得很快,两日后
便能自己行走。奚半楼探脉后道:「病已是除了,但姑娘身体虚弱还需调养现下
不宜多动。在下去寻些野味来补补身体」。
「好吧,多谢奚大侠,嘻嘻,人家的肚子都快饿扁了。」洞中并无烹饪工具,
念起连日来奚半楼往返奔波,从三十里外的小镇上买来热粥,栾采晴心中不由有
些异样。在这里,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不是皇宫里人人疼爱的宝贝。可有人
对她如此上心,又怎能不引起心田一丝虽淡却难以磨灭的涟漪。
山洞不大却 温暖如春。栾采晴竟觉此地远好过虚情假意,刻意奉承的皇宫,
甚至盼望着病好得慢些,才能和那位生的剑眉星却又带着儒雅,名满天下的六合
烟云奚半楼多相处些日子。
「姑娘......」。
「嘻嘻,好啦,人家有名字的,别姑娘姑娘叫着别扭」。
「额......姑娘赐下芳名」。
「人家叫何晴」。
「何姑娘家在何处?待病好了在下若顺道到可以送上一程」。
「还是姑娘,不成, 重来。叫晴儿不好么?」。
「那......晴儿家在何处?」。
「等一下,奚先生到燕国来欲往何处?」。
「一路游历,准备往京师长安一行」。
「那我家就在京师」。
离开让栾采晴倍觉温馨的山洞与奚半楼结伴前往长安,一路上比起此前一人
孤单的瞎胡闹,此行大为 不同。奚半楼虽一板一眼但待人却体贴细致。任凭栾采
晴时不时地胡作非为与乱发脾气也是一笑了之,应是也极喜这位明艳少女反倒尽
力满足。口中虽没花花活儿,实际行动起来仍让栾采晴芳心可可。
看看离长安只有一日的路程,专拣荒僻小道的栾采晴面色却逐渐阴郁,让奚
半楼不明所以。
夜空中繁星密布,溪流平缓的哗哗声如铃音般悦耳动听,远处虫豸的鸣叫此
起彼伏,更显 夜色的静谧。
情窦初开的少女下了决心盯着奚半楼道:「你老实回答,你喜不喜欢人家?」。
她不要回牢笼般的皇宫,与一位大侠天高任鸟飞才是她喜欢的生活。冲动的热血
已上头,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家国天下,皇女血脉,这些统统被抛到了脑后。
「这......从何说起?」奚半楼一脸错愕,被震惊得不轻。
「别打岔,老实回答,你-喜-不-喜-欢-人-家」。
「这......姑娘......额......晴儿这般美丽可爱,说不喜欢是假的」。
「那你敢不敢娶人家?」。
「啊?这和敢不敢有什么关系?」奚半楼哭笑不得道,可少女越发贴近的身
躯带来处子特有的幽兰芬芳,那美丽的容颜与玲珑浮凸的娇躯散发着无穷的青春
魅力。饶是六合烟云定力极佳也不由呼吸微促。
「那就是敢了?」。
「敢自然是敢。但娶亲是多大的事情,怎 可儿戏?又岂是一个敢不敢便能做
主的?」。
「敢便成了」。
少女扑入怀中,娇颜殷红若血,美妙的躯体如同火烧般滚烫,却将本就软糯
的身体烧得柔若无骨。那高耸的胸脯抵在胸膛前,樱唇中的气息喷吐着芬芳。奚
半楼推开的动作猛地变作搂抱一把将她压在身下。
朝阳初升,一夜荒唐的奚半楼不敢惊醒疲累过度正在熟睡的少女,独自坐在
溪水边愣神。为何一向勤修的养气功夫全无作用,为何昨夜会冲动如斯,为何甚
至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要了一次又一次?若是此时认识吴征,这位脑洞大得惊人的
弟子或许会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不是兄弟不是人,只怪嫂子太迷人」。
身份是不合适,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你答应了要娶人家了」。
「我没......」。
「你要反悔?」。
「不是......」。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明艳的少女刚经历了破瓜之夜,然而娇蛮的脾性却
未改。
「晴儿,我既与你有了夫妻之实,又怎能弃你于不顾?难得蒙你青眼,自是
要娶你的」。
「那便成了,咱们也不用回京师啦,人家这便跟你走」。
「哎,就算要娶,总得禀明老泰山明媒正娶,哪有这般......这不是私奔么?」。
「嘻嘻嘻,说的这么光明磊落,你不怕人家爹爹打死你?」。
「心心相印,又怕得什么来。便是要打死我也认了,总之不能这么不明不白
一走了之」。
「好啊,便依郎君的。」少女笑得开心中又有一丝得意的奸猾,自以为得计。
你既要明媒正娶,那我可不会给你任何反悔的机会。
两人结伴进入长安城,刚跨过城门便引来了大批人马呼啦啦跪了一地。
「恭迎公主回京」。
请安声中奚半楼目瞪口呆:「你,你不叫何晴?」。
「嘻嘻,何晴,何来晴?人家早就告诉你啦,除了晴字其他都是假的,你自
己听不出来。否则人家作甚么非不让你唤何姑娘,要唤晴儿喔?乖乖在这里等着,
待本公主禀明了父皇便嫁了郎君,嘻嘻,人家要去昆仑山玩儿」。
再怎么胡闹也不过是略加责罚,更何况这一回是平安 归来也是喜事,至多关
上两天便完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果如栾采晴所料,皇后娘娘最先慾不住将
宝贝女儿唤了来嘘寒问暖,虽是责备不已,倒像关心更多些。
待父皇下了朝回到宫里,栾采晴方正色道:「父皇,母后,儿臣有一事相求」。
当栾采晴将旷野中得奚半楼相救脱险,到回京时一路相伴暗生情愫娓娓道来,只
略过了两人已行欢好之事后请求道:「儿臣想请父皇下旨,将儿臣许配给奚半楼」。
一向宠爱甚至宠溺的燕皇脸色越来越沉,待栾采晴说完后一拍桌案喝道:
「来人,给朕把奚半楼拿下」。
栾采晴目瞪口呆,震惊中脑海里一团乱麻似有雷声隆隆,喉中更像梗了一块
大骨头不仅呼吸艰难,连胸口都压抑得无比艰涩:「父皇您干什么?」。
「胡闹!」燕皇龙颜大怒指着栾采晴向皇后喝道:「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奚半楼身背大秦国武卫中郎将之职,两国彼时尚在交好,燕国也不好轻易处
置他。不多日大秦的使节便抵达长安,专为奚半楼而来。
「你呀......糊涂!先随本官向燕皇告个罪再行处置」。
奚半楼面上无比痛苦摇头道:「下官已许诺于人,怎可言而无信」。
「你......愚不可及」。
奚半楼未曾有半分松口,却想不到还能再见栾采晴。
描眉画目一身宫装的少女数月来便见成熟了许多,世间远不是她在皇宫里无
忧无虑所想象的那样简单。对志在横扫八荒六合一统天下的历代燕皇而言,与大
秦的交好只是暂时,两国迟早要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激战。少女的成熟并非来自与
处子之身的破瓜,而是终于明白了家国,天下,世道的艰难。她修行《九转玄阳
功》,这一不传之秘无论如何不能落入大秦手中,使敌国掌握燕国皇室最大的弱
点。一场异想天开的因缘由此而终。
「蠢货,你就是个蠢货。本公主嫁谁也不会嫁给你!滚得远远的,本公主再
也不要看到你!」少女的怒骂既是痛恨 命运的不公,也是责怪奚半楼的迂腐。若
是当日远走高飞,若是不回长安城,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此刻某个不知名难以寻
找的深山 世外桃源里,会多出一对神仙眷侣。即使在心底她知晓这只是自己美好
的臆想,他是奚半楼啊,昆仑派未来的掌门,即使自己愿意,他又如何面对自己
的师门?。
栾采晴收回神思媚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我还是恨你!恨之入骨!恨不得
将你千刀万剐!你毁了我的一生,呵呵,现下你的同门师弟妹来啦,还有你的宝
贝徒儿。本公主自会好好地招呼他们,嘻嘻,尤其是你的宝贝徒儿,祝雅瞳那个
贱货的孽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