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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罗】(第十三集 9-1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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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还没尝过前后穴儿一齐快活的滋味吧?媳妇儿这就来孝敬您……尝尝娘的好味道……”

陆菲嫣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魅惑之力,又让人说不出地不安。祝雅瞳慌张地睁开双目,只见陆菲嫣伏在自己朝天的胯间。幽谷的嫩脂已像朵绽放的石榴花,湿漉漉水津津的,浓密的乌绒又怎堪挡得住陆菲嫣细长的香舌?

吴征吸了口长气,喉间发出兽咆一样的闷吼,不等祝雅瞳反应过来便是一棍到底。花径里饱蕴的浆汁,隔着一层薄薄的肉膜被挤得激射,从幽谷洞口潺潺流出,润湿了被大力征伐的菊蕾。这一下让肉棒的进出更加顺畅,吴征每一下顶送都将祝雅瞳撞得飞了起来。且相对于幽谷洞口略略偏上,后庭娇花全然符合这样的姿势,每一下进出都能顺顺当当地将肉棒尽根送入。

祝雅瞳被撞得思绪飘摇,后庭里胀美难当,花唇上的小肉珠又是一凉。陆菲嫣灵巧的长舌温柔地将它顶进嫩脂里旋转一番,长舌分花拂柳,挑开嫩脂蜜裂小蛇一样钻了进去。

欲炸裂一般的快感从前花后庭一同涌出,席卷全身。祝雅瞳软绵绵地倒在吴征身上,只是娇躯一阵阵失控地抽搐。后庭里的肉龙狂猛粗暴,仿佛要把她一口吞了才满意。前花里的小舌又无限温柔,只抵着花径半道处的坚硬肉粒打着圈。

祝雅瞳云里雾里混不知在何方,连嫩白双乳被一双大手掐得涌出肉红之色都不觉半点疼痛,只想被更粗暴地征伐,被更温柔地舔舐,让麻酥酥的电流彻底将自己炸开。

花汁倾泻得一刻不停!“唔唔唔……”陆菲嫣的闷声忽然响起,祝雅瞳只觉小腹涌起一股暖流,像把自己的力气都带走了一样滚滚而出。那柔软灵巧的小舌立刻在花径一勾一勾,似把激射的暖流全都卷走。

紧接着,满胀的后庭里又被撑开了一围,另一股暖流像长江大河一样喷溅,盖过了小腹直至娇躯最深处。那暖意烫得四肢百骸软麻无比,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不能动。祝雅瞳张了张唇,带着一抹甜笑人事不知……

第十章 神兵护法 气冲云霄

春日的和风吹绿了江南大地,比起江北还带几分枯黄的些许萧萧,夏季的绿意盎然已颇见气象。

燕盛两国沿江驻军,各自防范,延绵有千里之远,镇东大将军韩铁衣的将营就设在濡口。两国去年刚刚激战了一场,各自修养恢复元气。相比起燕国两战都没占到便宜,如今国内颇多窘迫之处,地处江南的盛国更显生机勃勃。

“将军,营外有人求见。”

行军司马亲自来报,让韩铁衣略觉意外,忙道:“什么人?”

“来人自称是燕国祝家的下属,奉吴博士,祝侍郎之命前往紫陵城吴府求见小韩将军。又言有吴博士亲笔书信要面呈将军。属下不敢怠慢,特让他在营门等候。这是他持有的信物。”

韩铁衣接过一个锦囊打开,只见是一面精致的描金翡翠玉蝴蝶。只听行军司马继续道:“来人一家六口俱在,只带了细软之物,看着风尘仆仆,不似有诈……”

“不会的,让他们进来吧。”这面信物是韩归雁幼时的随身饰品,韩铁衣一看便知。他也不担心吴征会丢失或者遭了什么不测,信物落在敌人手里。——三大绝顶高手结伴同行,就算事情不顺,总不至于全部失陷。再说,就算他们三人落入圈套,那也是泰山崩塌的声势,不会这样风平浪静。

“小人杨兴昌,见过韩将军!”杨兴昌带着家人一路躲躲藏藏,栉风沐雨,白天不敢行走,只在夜间赶路。他为人机警仔细,好容易渡过江来到濡口,还记得吴征的嘱咐急忙来见韩铁衣,递上书信后又将在商河城遇见吴征一行人的事情详述了一遍。

韩铁衣一边听,一遍看书信,频频点头。不知是杨兴昌口齿清晰说得他顺耳,还是书信中的内容让他称心,脸上逐渐露出微笑。待杨兴昌说完之后,韩铁衣道:“杨先生一路辛苦!本将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来人!给杨先生接风洗尘之后,遣人将杨先生家眷一路护送回吴府去见小韩将军,若有半点闪失,军法从事!”

送走杨兴昌,韩铁衣心中沉吟道:“他们三人刺杀丘元焕八成能得手,所难者如何全身而退,我看妹夫书信里担忧的也在此处。他既说预感会有些差池出现,多半已感到有些不妥之处。燕国要阻挡他们三人,唯蒯博延回援才可……我要能拖住蒯博延,他们身上的压力必当大大减轻。嗯,拖住蒯博延!不对,不对……”

韩铁衣又将信件细看一遍,这才闭目如老僧入定,思量许久后喝道:“来人!”

“传本将密令,与我如此如此,诸军除本将军令不可擅动,违令者皆斩!”韩铁衣一边下令,一边取了共八枚金字将令传了出去,又嘱咐道:“将令即刻八百里加急传达,就算把马跑死,也得第一时刻传到!”

待将官们心情沉重,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有说有笑走出军帐,韩铁衣才遥望长安方向喃喃道:“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吴兄啊吴兄,你一定也希望我这么做吧?”

长安城里依旧风光迷人,行商如织。这座得天独厚的大都市繁华了千年,并且还会繁华下去。

比起寻常百姓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相对平稳又平淡的日子,享用着高官厚禄,也承担着燕国兴衰荣辱的朝中显贵们则或多或少地感受到平静下的暗流涌动。

大将军丘元焕近段日子来一直有些心神不宁。似乎暗中有几双精亮的眼睛在窥探着他,又似乎冥冥之中一直有人在不怀好意地打他的主意……很难说清这样莫名其妙的感应来自何方,但的确让他有些失了方寸的,还是皇宫里那位高高在座的皇帝。

燕皇近来的作为有些怪异。自从夷丘城一战燕军铩羽而归,布置周密的刺杀吴征计划也遭挫败之后,栾楚廷的脾气便一日大似一天。从前对丘元焕的倚重与信任似乎也有些动摇,这段时日来,栾楚廷虽仍对他和颜悦色,也诸多安抚,但他手中的权柄在不知不觉中已被削弱了些。

燕盛两战,燕国面子上不落下风,其实吃了许多暗亏。第一战盛国忽然偷袭,燕国境内烽烟四起,江岸一带军民损失惨重还误了春耕。第二战燕军踌躇满志却无功而返,白白耗费了国力。今年以来国库已有吃紧的征兆。原本前代燕皇栾广江拔除祝家的势力,收缴了大量的财货,国力充盈。这两战的损耗下来,祝家的财货已挥霍一空。而且栾楚廷惊奇地发现,没了祝家的商路通途与掌控全盘,燕国上下一时竟无人能接替,农商一事这两年来竟是误了不少。

外战不力,国力衰弱,刚登基不久的栾广江面子大损。皇帝是不会有错的,错的当然是臣子。丘元焕身为燕国第一重臣,自然要承担大多的责任。栾楚廷事先未与他通气商议便做出决定,并且一点点地将他手中事务分发出去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以常人而言,丘元焕年近六十,已是垂垂老矣。但以天下有数甚至是第一的高手而言,还当盛年。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丘元焕远远不认为自己老了。盛国的费鸿曦享誉“天下第一高手”数十年,已近八十高龄,依然位高权重。相比之下,他年轻得多,也自信两人若生死之博,年老气衰的费鸿曦必不是自己的对手。

燕国的衰弱丘元焕也心急如焚,毕竟这里是他的家乡,也是他毕生抱负之所在。但盛国日新月异,国力日渐昌隆。韩铁衣执掌军权,沿江一带的驻军如铁锁横江,让人无从下口。还有那座卧虎藏龙,深不可测的吴府神出鬼没,数次挽狂澜于既倒。原本计划中可一口吞掉的盛国,天翻地覆成了可堪匹敌的劲敌。丘元焕颇觉有心无力,从前的计划已不可用,当重新计议,徐图进取。

但栾楚廷不会这么想。自大燕建国以来盛国便如臣属,大燕江山传到他的手中却像改天换地,对于一名立志要横扫八荒六合,一统天下的皇帝而言如何能忍?近来栾楚廷频频绕过丘元焕直接插手军机大事,丘元焕也不知这样对燕国而言,是好是坏。

长安左近兵员近来有所变动,看似小事,实则一概由燕皇直接下令。这些风吹草动不但朝堂上有人品出了味道,丘元焕亦感诚惶诚恐。掌权数十年,历经两任燕皇。扪心自问他待燕国忠心耿耿,但私下里的小动作也不会少。

谁能没有私心呢?丘元焕不是个完整的男子,金银财帛他已几辈子都花不完压根不稀罕,朝堂上而已位极人臣别无所求。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宗门的源远流长。江山易主,改朝换代已不知凡几,数都数不清,但强盛的宗门却能始终屹立世间不倒。

现在最让他诚惶诚恐的,便是藏在骊山的屈千竹,天阴门的余孽。往远了说,丘元焕违背先皇的圣旨,私自偷偷藏下一人,意图觊觎天阴门的武学。往近了说,冷月玦背叛皇帝,倪妙筠是为奸细,柔惜雪也投效盛国,还有祝雅瞳这个逆党!栾楚廷对天阴门恨得深入骨髓,若是拿住了一个个剥皮抽筋,凌迟处死都不奇怪。丘元焕私藏了屈千竹,若是让皇帝知道了,在信任已动摇的前提下,一定会迁怒怪罪下来。

长枝派在桃花山一战尽墨,人丁凋零,蒯博延横空出世之后得了颇多认可。但两次燕盛交战以他为主将都未能获胜,想要接任大将军,时机还远远未能成熟。就算栾楚廷再欣赏他,现有的军功强行提拔到这个位置,也必然引发朝中剧烈的动荡与不满。大将若不能服众,后果可想而知。而且栾楚廷,真的对蒯博延如此倚重么……

怀着满腔心事,丘元焕踩着沉重的步伐踏入骊山。春末夏初的骊山上生机勃勃,骊山是为皇宫禁地,除了些龙子龙孙平日人迹罕至,走过山脚的蜿蜒山道,一路到山顶都是厚厚的草甸子。踩在软软的草甸子上发出轻轻的沙沙声响,骊山的确是修行的好所在,光是风光都能让人胸怀豁然开朗,这样的心境对修行是极大的进益。

每当来到这里,就像远离了俗世的一切纷繁,心境总是格外地宁定。今日却截然不同,丘元焕越觉倍加心惊肉跳,不好的警兆频频升起。是暗藏屈千竹的事情被栾楚廷察觉?还是有什么不明的危机正在暗中潜藏。

丘元焕汗毛竖起!身居高位久经风雨,他迅速冷静下来。

屈千竹是天阴门余孽不假,但这个武功全废,一向不问外事的清修女尼,栾楚廷不会太过忌惮。就算一定要用她来向丘元焕发难,也不是现在。城府甚深的皇帝会在一些要事的当口,再拍出这枚掩藏的棋子。而且栾楚廷虽对丘元焕有诸多不满,也不至于现在就要对付他。

那么能够让丘元焕还感到危机四伏的,也唯有同样武功绝顶的绝世高手。

想到这里,丘元焕苦笑了一下。吴府坐拥三大十二品高手,普天之下已没有任何门派能单独与之抗衡。以吴府当今的实力,要做一些别人想都不敢想,惊天动地的事情,也不算太奇怪。

在夷丘城外,吴征正面接下两仪落时,丘元焕就知道有这一天。只是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吴征居然不先去寻血海深仇的霍永宁,反而来到了这里。

让丘元焕无奈的是,他一下子想明白了栾楚廷近来对他的态度。长安周围的暗中调兵遣将,栾楚廷必然已知道吴征等人来到左近。栾楚廷一提起吴征就咬牙切齿,恨不能敲骨吸髓!他虽知道吴征前来长安,却又找不出人来。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抛出诱饵。

丘元焕就是那个诱饵!此刻碎月金刚心里百味杂陈,不知是苦还是酸。

骊山的这座山峰,每一处他都再熟悉不过。此刻抬头望去,婆娑疏影郁葱茏,却处处都似鬼爪正择人而噬。和熙春风吹过草木的沙沙声,像鬼魂的苦笑声般可怖。春末季节里的红情绿意,看上去满眼都是寒山巍巍荣枯变换之际的霜华满天。

丘元焕深吸了口气,缓缓抬着沉重的脚步向山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栾楚廷既然已下决心抛出诱饵,就非置吴征于死地不可。长安附近兵丁的调动,皇帝对自己近来的态度,都似无言的圣旨,逼得丘元焕不得不踏向死地。

这一遭身陷从未有过的险境,但未必便死!陛下既然要杀吴征,必已做了万全的准备。丘元焕要做的,便是拖住吴征让援兵赶到骊山。想到这里,丘元焕不由望了眼巍峨的皇宫。

这一趟无法避免,若是能立下这份功劳,即使身死当场,蒯博延接任大将军一职再无人敢反对,长枝派也能源远流长下去。想到这里,丘元焕不由淡然了许多。生老病死,人所难免,值得便罢。

行到半山,除了些山间空音与虫鸟鸣唱再无声息。丘元焕原本淡然的心又不安起来。吴府的武功已独步天下,无论要出手对付谁都有绝对的主动权。他们可以想来就来,若见势不对也可悄悄遁走。栾楚廷除了抛出诱饵之外,不会有更好的办法。若论内功,丘元焕自信苦修数十载,不逊于当世任何一人,足可与费鸿曦南北之地并驾齐驱,就算是祝雅瞳也要稍逊他半筹。但要论起轻功,吴府三人便是天下排名前三。三人联手,丘元焕实在没有半点自信能拖住他们还全身而退。——除非全身都卖出破绽诱他们与自己不死不休。在三大高手面前卖出破绽,与自杀也没什么区别。

命悬一线!

丘元焕脚步缓了缓,终于还是继续前行。伴君如伴虎,他忽然升起哀戚与自嘲之感。从前的心存侥幸,其实不是皇帝不知道不追究,而是要留在关键时刻才会抖出来。更可笑的是,生死之际,他冒出个荒唐的想法,若是此刻投降江南盛国,不仅可以保命安享晚年,长枝派也能稳稳地流传下去保住香火……可惜的是,这样一来名声尽毁,长枝派也必将一步步迈向没落。

忐忑难安,左右不定,丘元焕一路患得患失,看看来到山顶。过了悬空的小桥便是平日修行的院落,那股不安的心情却越来越是强烈。遇仙桥的三个字往日不觉有异,偶尔还会觉得颇具诗意。这时候看来就怎么都不顺眼!世间女子能称仙的寥寥无几,其中就有吴府的两位……

“你们等了多久了?”丘元焕踏过小桥朗声道。他并未运起内力将声音远远地传出去,借着群山的回荡,惊动骊山左近的侍卫与修行的皇族不难。但三位绝顶高手既未现身,若惊动了随时能安然退去,世上也绝没有人能匆匆忙忙地赶来还能将他们围住。丘元焕的无奈正在这里,敌人想在哪里打,想不想打,全不由自己能决定。

山谷无声,只有修行的院子大门吱吱嘎嘎地打开,落发的屈千竹站在一名精心打扮过的女子身后。女子梳了个朝云近香髻,一头水亮的长发都梳拢了盘在脑后,身上也着了清爽又贴身的劲装。女子的身姿绰约,上天赐予她们的恩物在她身上显得波澜起伏。

可惜丘元焕自小就已阉割,即使女子再美丽动人,身材再性感多姿,他也提不起半分兴趣,只是苦笑了一下拱手道:“臣参见公主。”

“嗨~总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你自己不难受么?”栾采晴冷冷一哼,双目圆瞪恶狠狠道。

“公主是公主,臣是臣,礼数也是礼数。臣没有做错什么。”丘元焕默然片刻,还是半弯着腰恭敬道:“臣还奇怪殿下怎地会找到这里来,原来是公主带的路。公主是要做什么?真要反出大燕,令皇室蒙羞么?”

“噗嗤……”祝雅瞳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踱步而出,娉婷款款挪移,却不过两步就抢在遇仙桥头,断了丘元焕的后路道:“你还当征儿是殿下呀?哪有臣子每天处心积虑想的都是怎么害殿下的。”

“那是先皇和陛下的圣旨,本将奉旨行事!祝家主,本将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教!”丘元焕气息沉稳,左腿却不由抖了抖,几乎忍不住要出手与祝雅瞳抢夺小桥头的唯一退路。只是念头一闪即过,就算抢下来,祝雅瞳只需退去即可,栾楚廷那里他依然交不了差。

“哟~想不到岁月金刚也有心浮气躁,胆战心惊的时候。”一切都瞒不过祝雅瞳的眼睛,见状便出言讽刺。这一刻,难免不让她想起从前势单力薄,处处受制,今日反客为主,着实出了一口恶气。

“咯咯~~哪有不是男人的金刚!哪有金刚不是男人的?”栾采晴清脆的笑声像风吟空谷,又饱含讥讽。她与屈千竹前行了几步,身后又闪出一名美妇来。美妇人即使垂着头,一双媚人的眼眸依现黑白分明。她一手提剑,一手抚着披散在肩侧的如云秀发,似对草木肃杀不屑一顾,只爱惜自己的满头青丝。

丘元焕苦笑,他实在很想装作定若山岩,可又实在装不出来。陆菲嫣刚入十二品之境时曾与他豁命相博,武功略逊,被削断满头青丝。此刻丘元焕只觉这一头披肩秀发像根根利剑,要催心断肠。

“公主责重了,臣没有走,自然是血性的汉子。”丘元焕不卑不亢答道。

“嘿,这话说得好气魄,我对你也有些许不讨厌了。”

院落旁有一处泉眼,汇聚成小小的山溪蜿蜒而下,灌溉一山草木。吴征不知何时出现在山溪边倚着颗小树,两臂环抱着宝剑,看向丘元焕的目光不知是仇恨怒火还是悲悯可怜。春末之际花开正艳,吴征头顶正开着三朵红花,仿佛功力大成之后的三花聚顶。

谁家少俊在水边!相见争如不见。丘元焕再次苦笑拱手道:“殿下。”

“不用不用,我从没想过当什么皇帝,也不在乎什么皇家血脉,更没想对你颐气指使。我们今天来取你的命,一来国仇家恨,你得死。二来咱们之间有不少过节,你几度欲置我于死地,我要杀你也是天经地义。三来栾仙子说你不死,她永远开心不起来。”吴征挺了挺身,足下一点像凭虚御风一样飘过小溪,与祝雅瞳,陆菲嫣占了个掎角之势道:“不过我还是没有想到,你心中已有感应,还会这么干脆地来赴死。的确,是不是血性的汉子,跟是不是阉人没多大干系。”

“呸。他不得不来,别把他想得那么硬骨头。”栾采晴鄙薄道:“栾家养的一条狗,想要乞食就得时时刻刻听令张嘴咬人而已!”

“为人臣,尽天家事,臣子之道。何况天家对臣有大恩,臣自问愧对公主甚多,但无愧大燕。再来无数回,臣还是会一样做。”丘元焕应完,又向吴征铁着脸道:“殿下,您身为皇家血脉,却投效敌国为鹰犬,对亲眷同胞刀剑相向,尸骨千里,殿下问心无愧么?”

“大道理?我懒得和你多说,要说大道理,我比你懂得多。”吴征微微一笑,也不指望丘元焕能明白,呛啷一声抽出昆吾剑道:“小点的道理嘛~我要活着而已,你们容不下我,就这么简单。呵呵,原来丘大将军还是会害怕的……原本想的是五十招之内,你能活下来算你本事,我们掉头就走。现在看来,三十招就足以定生死。你死,我们生!”

如果不是畏惧,丘元焕不必说这么多。只要四大高手交锋,冲天的气势足以惊动长安,磨刀霍霍准备围杀的大内高手与羽林军自会即刻赶来。这边不动手,自然一切如常。丘元焕当然也可以长啸示警,吴征四人也能转头就走,两边都落得一场空,这又是谁都最不愿看到的结局。

“殿下一样在刀尖行走。”丘元焕拢着的双手垂落,亮出一双无坚不摧的铁掌,双目朝吴征一瞪道:“臣勉力试试支撑一百招吧,殿下小心。”

“真是做美梦。”吴征哈哈一笑。丘元焕全力施展两仪落也被吴征硬碰硬地接了下来,单打独斗,吴征的确要稍逊半筹落在下风,但以三对一,还有绝不比丘元焕差上丁点的祝雅瞳,丘元焕有死而已。唯一的变数,不过是丘元焕死的时候,燕军能否大兵压境将吴征等人重重围困,能拿下一两人,让他死得有些价值。

“不过你放心,我多少有些敬佩你忠君爱国,等天下清平之后,我承诺给你一个公正的评价,后世也会流传你的美名。”丘元焕对吴征与栾采晴做过诸多恶事,但这算是个人恩怨,今日你死我活就是恩怨终结。但丘元焕数度领兵北拒夷狄立下赫赫战功,同样是不世之功。

“谢殿下,请!”丘元焕露出了欣然笑容。吴征的话语意在攻心,见惯了风浪的人不会不知,却也正搔到丘元焕的痒处。

“请吧。”吴征将剑鞘信手一抛,剑鞘画了个长长的圆弧落在屈千竹身侧直插泥地。

丘元焕见状心中一凛,自己的示弱并没有换来敌人一丝一毫的轻敌。高手对决,连剑鞘都是累赘,吴征拋落剑鞘在屈千竹身边,正是已做好随时离去的准备。但丘元焕也知道,吴征这一行径并非心中顾虑重重,而是未虑胜先思败,不仅胸有成竹,还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春风洋溢的山尖,忽然间有股刺骨深寒。栾采晴明明满腔怒火,恨不得将丘元焕碎尸万段,却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呛啷,呛啷两声响过,祝雅瞳与陆菲嫣纷纷拔出宝剑神兵,又抛过剑鞘。剑鞘在身边落地,栾采晴只觉两道雷霆就劈在自己身边,震得双耳嗡嗡直响,分明这一战她只有旁观掠阵的份儿,手心里却满是汗水。

丘元焕落在包围圈中,不再与谁对视,只垂目望着脚尖前八尺处。

叮叮叮叮……鎏虹拖地随着祝雅瞳前行,剑尖在崎岖不平的山石上起起落落,像一只飘荡无力的风筝。可山石被锋刃划过,一分为二。这扰人心神的声音初时像夜半私语,断断续续,不多时便如珠落玉盘,嘈嘈杂杂。祝雅瞳的脚步似有若无,但听剑锋划地之声初时缓,渐而越来越疾!

铿锵之声像战锣鸣响,陆菲嫣身形一晃,踩着茂密的青草似飘浮而行。轻功中有一项草上飞,江湖上人人都练得,但像她这样轻盈到娇躯不动,仿佛只凭着风吹起的草浪推送着前行的,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腾”!吴征一步顿地,地下现出个清晰的足印,这一脚像震动了山尖,令大地颤抖。他挺着手中长剑直指丘元焕胸口,碎月金刚此刻全身上下都是破绽,只需他身形微动,昆吾便会立时刺出!

高手相争,互相之间也有足够的了解,当下也没有试探的余地,一交上手就是生死之博。吴征一步步踏下,若千钧之重,领着祝雅瞳与陆菲嫣缩小包围圈。三人的步调出奇地一致,无论是由慢至快,还是气势的不断攀升。唯丘元焕一动不动,像暴风雨将临之际,立在山上的一块顽石。

三柄宝剑闪着寒光将丘元焕裹在垓心,已逼迫至堪堪一丈方圆,又齐齐顿住不动。场中四人似乎都在入定,场边的栾采晴却看得双目刺痛,眯眼之际只见丘元焕长髯一动。

仿佛顽石上附着的绿苔经不住暴风雨的肆虐被刮落下来,丘元焕终于无法再在巨大的杀气中支撑下去,左脚一错,斜退了半步。

他一动,吴征立刻抢上两步猫腰而下横剑削他双腿。陆菲嫣身形飘飘从吴征身上掠过,挥剑斩向咽喉。两招又快又狠,剑气冲霄,却一攻上一攻下在情理之中,祝雅瞳却绕了个小圈转向丘元焕身侧,鎏虹霞光灿灿,直刺腰际!

三剑连环,无可匹敌,丘元焕步罡踏斗后退小半步,险而又险地避开剑锋,腰际的衣袍已被剑风划开个口子。他甚至不敢出声长啸示警,生死交关,一丝一毫的内力都不可白费。

“你也修道家的武功?”祝雅瞳奇道。她的武功足与费鸿曦,丘元焕三足鼎立,在场四人中也以她压力最轻,随时可以说些话来扰乱丘元焕的心神。

丘元焕抱元守一,不敢张口也充耳不闻。目光中剑势连绵,不及多想,又退了半步。肋下生起痛感,剑风太近直接划破了肌肤。

“阉人练起武功来,果然都挺高!”祝雅瞳笑吟吟的,心中对丘元焕神鬼莫测的步法也自钦佩。阉人少了一件人间享乐事,多了许多时光打磨武功,像丘元焕这样的天纵奇才,潜心修行精通多门武功,就算在十二品高手中也是一等一的。看来从前燕秦烽烟连绵,丘元焕与向无极多次交手占据上风,也还没拿出这些压箱底的绝技来。

令丘元焕带伤的这一剑在他本人古井无波的心中风雨不动,实则震天撼地。当时吴征长剑上挑,大气磅礴,正是一招神霄雷动。那一道剑光冲天而起,似青天白日里山顶上打了道惊雷,声势惊人!

“天雷九段——正法五雷诀?”丘元焕入定般的眼珠一动。昆仑派的镇山绝学天雷九段享誉世间,正法五雷诀也是这套武功中最高深,威力最大的一式,天雷第九段。奚半楼直到年近四十,武功攀上十二品多年之后才练成其中一招。而吴征年纪轻轻,不仅内力超群绝伦,连正法五雷诀也能使得出来!丘元焕心中一沉,一股死意罩定己身,不由他不惊骇。

“还有!”吴征大喝一声,声动山谷。大洞雷落,仙都雷起两招合一,连绵使出。骊山雷声大作,剑气纵横之下附近的草坪碎成齑粉,又被狂风卷起,直如雷电劈落一般的天象震惊。

栾采晴远远旁观,剑光不可逼视,她目中刺痛,又见吴征气势大起,不由自主地望向长安城。

骊山上的变故几在一瞬间就惊动了长安城,繁华的大都市竟陷入片刻的沉寂。大洞雷落,仙都雷起两招剑气如虹,丘元焕足下骤然加劲连踩,刚避开祝雅瞳与陆菲嫣交剪般的剑光,便见吴征的剑气在眼前烟花般展开,纵横交错,所向披靡。

最先忙乱起来的竟是皇宫,两只飞禽骤然升空而起。栾采晴媚目一眯,远远望间大燕皇宫上飞起两粒绿豆大的黑点。她心中一凛,不顾双目刺痛向战场看去。这一转目,黑点已变作小指大小。

绝顶高手口中的五十招,远比栾采晴想象的要快得多。燕国皇室的刁面鹫在骑士的催促下飞速接近的片刻,吴征三人与丘元焕已激斗了十五招。吴征剑气大作之下,丘元焕一招未发,只顾得上频频后退,一身长衫已是破破烂烂,周身更是千疮百孔血迹斑斑。但他步伐未乱,气息不散,甚至连目光都还是低垂着,只注视着脚前五寸处。

栾采晴揉了揉双目强睁着定睛看去,丘元焕离身后的悬崖不过十步之遥。他后退之时原本选定了遇仙桥方向,想踏上桥面,这里左右悬空,可避免三面受敌力不能支。但经验丰富的祝雅瞳又怎会让他如愿?三人心意相通,一路迫得他向悬崖退去。

“有什么本事,还不使出来!”片刻间五招又过,刁面鹫已能隐隐约约看得见形状。两名骑士立定在鸟背上,身躯标枪般笔直。大鸟飞行甚速,空中飙风猎猎,却连他们的衣袂都吹不动几许,打头阵的显然两名高手,说不定就是栾楚廷暗中养下的贴身死士首领。至于大燕皇宫之中,不断有绿豆大的黑点升起,竟有二百之多。俯瞰长安街道,一排排的兵丁正在迅速列队,直指骊山方向。栾采晴看得分明,祝雅瞳更心如明镜,她手腕一抖,剑风鼓荡之间,佛音大起。

这一招金芒万道直若佛陀降世,霞光灿灿,刹那间丘元焕眼前全是剑影重重。丘元焕眼角一跳,敏锐地察觉到祝雅瞳的剑招虽繁复至极,可目标只是自己的双目。他双手食指一弹,几乎忍不住要出手,又生生忍下,足下如风连连反踢,腾腾腾地连退数步!

栾采晴眼见大内高手越来越近,焦急万分,张口欲呼之际重重一咬,咬得香舌生疼才把话吞回肚子,只在心中暗暗呼喊:“祝雅瞳!快!”目光四面一扫,守卫骊山百顶的军士也正从山脚下没命地奔上山来。

祝雅瞳施展杀手,丘元焕压力剧增,顷刻间就被逼到崖边。吴征与陆菲嫣一同剑势大涨!吴征的正法五雷诀绝招频频,玉枢惊雷,太乙雷开,玉宵奔雷等滚滚而出。陆菲嫣剑势一往无前,竟似要合身扑上,与丘元焕一同坠落悬崖。

再无退路,背水一战。丘元焕双掌一翻,蓄势许久的一招威力惊人,双掌之内似有风起云涌,在中央汇聚成形。无论昆吾,魔眼,还是鎏虹,剑身都被这股潜劲绞得剑身发出嗡嗡哀鸣。

丘元焕一出招,吴征等人剑势也忽然大变!陆菲嫣剑掌齐出,双臂如抱日月,也生出一股巨大的潜劲与丘元焕相互牵扯!吴征撤剑出掌,正拍在丘元焕双掌中央,内力吞吐,第一道被丘元焕阻住而不散,第二道又至,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一瞬间竟累积了十二道之多。吴征一声大喝,十二道内力一齐迸发!

丘元焕原本陆菲嫣的阴阳内力相互牵扯便不占上风,吴征内力大盛,竟与祝雅瞳,陆菲嫣的攻势成玄妙阵势!他再也支持不住,两仪俱碎。

三人破去丘元焕的两仪落,祝雅瞳的剑尖已在丘元焕眉心,吴征与陆菲嫣的宝剑一齐攻到,分刺他两肋。丘元焕仰天狂吼,双掌各拈着二指一夹,待祝雅瞳剑尖刺到,忽然张口一咬!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丘元焕神威凛凛,竟双手分别将魔眼与昆吾夹在指间,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死死咬着鎏虹。三剑如入肉生根,不能寸进,亦不得脱。

“金刚不坏?”

第十一章 魑魅魍魉 徒为尔嘈

吴征双眉一锁,陆菲嫣面色一白。丘元焕的童子功成名已久,但谁都没有料到竟然练到金刚不坏,徒手接神兵利刃的地步!

而且正如他们此前所料,丘元焕被栾楚廷逼着来接这一阵,心绪忐忑,百般不安,原本大为不利。高手又有自己的办法,他将自己逼退在悬崖边,退无可退,临死地而背水一战,气势大涨。

四人中心神不动的唯有祝雅瞳!

鎏虹被丘元焕内外兼修的一身神力迫住,进退不得。祝雅瞳撒开宝剑,双掌捏了个法印朝丘元焕胸口拍去。

丘元焕一身神力,坚不可摧。祝雅瞳先拍出的左掌却轻飘飘的,像柳絮随风,连衣袖都没有半点荡起。紧接着右掌而至,仅比左掌慢了半瞬!

“嘣……”一声沉闷得仿佛海浪拍在巨石上的声响。丘元焕内力布满全身,又运起自幼苦修至金刚不坏绝顶,虽神兵利刃不易伤的童子功,居然被这飘飘然一掌打得面色一青,又向后退了半步,脚跟已落出在崖外悬空。

丘元焕虽不能腾出双手还招,但他眼下的地步已是全身都是杀人的利器。一掌拍在他身上,也立刻会受到凶猛的还击。丘元焕以身受掌,损伤必然更大,可吴征三人的目标是杀了丘元焕,援兵正在飞速赶来之下,这点伤势可远远不足以要了丘元焕的命。

祝雅瞳一眼便知其中关窍,掌势巧妙,第一掌为虚。丘元焕受掌之后,四周的内力自然而然向受掌处聚集抵抗,并施以还击。绝顶高手内力提至巅峰,威力何等巨大,祝雅瞳一掌若是打得不实留有余力,必然被反击打伤。但祝雅瞳先拍出的左掌偏偏轻若无物,丘元焕的内力反击仿佛打在了空处,全然轻飘飘地不受力。

丘元焕反击之下,周边内力向受掌处聚集,这一带便露出破绽。祝雅瞳右掌跟上,登时破了他的金刚不坏护体神功,将金钟一样毫无破绽的防御打出一层蛛网般的裂缝来。

“大自在般若掌?”丘元焕闷哼一声,拈住的两柄宝剑压力剧增,他气息大窒之下抵挡不住,双臂后缩了两寸,肌肤已能感动剑尖的森森寒气。祝雅瞳将天阴门的所有武功都信手拈来,高绝实不在他之下,碎月金刚顿觉一股死意弥漫。已是生死时刻,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吃得下几掌几招。

祝雅瞳撤后左掌连甩,散去留在体内丘元焕的内力,挥掌又上!另一边吴征与陆菲嫣虽被拈住宝剑,在祝雅瞳挥掌的同时也奋力催动内力,死死压制丘元焕,为祝雅瞳打破金刚不坏神功扫清障碍。

吴征见了祝雅瞳变幻莫测,高妙至极的一掌,心中大震。武功练到他们这样的地步,再有进步极难。吴征虽有祝雅瞳与陆菲嫣两大高手陪练,也已许久未得寸进。绝顶高手的武功,讲究一个顿悟。吴征与祝雅瞳陆菲嫣之间再怎么练,总是留有余地,练一个手熟而已,怎么都打不到生死交关。今日欲杀丘元焕,再没有比现下更凶险,也更拼尽全力的时候。

祝雅瞳一招得手,双掌连环。丘元焕吃了一掌,亦有应对之方。但祝雅瞳双掌神妙莫测,时虚时实,令丘元焕无从摸透。转眼间砰砰砰十几掌过去,丘元焕口角溢血,深受内伤。他退无可退,只能死死咬着牙关生抗祝雅瞳蕴含风雷的掌势。

这边缠斗不休,丘元焕看看摇摇欲坠,次次险过剃头,都仗着一身浑厚的内力与横练功夫生生撑了下来——要杀死一名绝顶高手谈何容易!观战的栾采晴越发惶急,大内高手乘着刁面鹫,已隐隐看得清五官容貌。栾采晴见当先的两人一个面沉若铁身如标枪,另一个五短身材但肌肉盘根错节,既矮又壮。这两人她在皇宫中从未见过,想来便是栾楚廷隐在暗中的贴身护卫,功力绝不在当年李瀚漠与戚浩歌之下。二人一到,想杀丘元焕再也休提!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吴征心中默念一遍,忽然昂扬道:“丘元焕,你有幸临死前见见我的绝世武功!”

丘元焕双目陡然一睁,只见吴征双目不现神光,却有股温润晶莹,显然是信心已达极点,淡定自若。丘元焕不由露出惊恐之意,实想不到吴征在此时此刻居然武功又进一步,更不知他新领悟了些什么……

不知道才是人心中最大的恐惧!丘元焕铁一样的信心终于在祝雅瞳的大自在般若掌与吴征的气势下深深动摇。

吴征撤剑,二指在剑柄上一弹。这一弹深蕴无穷内力,昆吾剑尖被丘元焕拈住,剑柄上下翻飞若蜜蜂振翅,发出哀鸣声剧颤不已。丘元焕指若金石铸成,此刻也不由一阵发麻。只见吴征双掌如捧宝珠横在丹田托起,显然运起全身功力,一旦发掌便是乾坤一击!他不敢有丝毫托大,二指一弹,将昆吾剑倒掷出去,削向吴征面门。

吴征头一偏避开顺势挥出双臂,左拳右掌,却虚虚实实非拘一格。丘元焕看他来去不定难分虚实,只得咬牙硬受这一击。吴征一拳击在丘元焕胸口,仿佛拍上一面大鼓发出砰然大响。丘元焕未觉受伤,只是胸口的内力被这一拳击得消失无踪。

比起祝雅瞳的大自在般若掌像击在空处,吴征的手法更加匪夷所思,反击的内力像泥牛入海陷了进去,融为一体。丘元焕不及惊讶,眼见吴征右掌又到拍向小腹,刚运起内力相抗,不想吴征变掌为抓向后一提。

陆菲嫣候在一旁压制丘元焕许久,等的就是这一刻,魔眼向后一抽。两股沛然巨力一推一扯,让丘元焕落地生根般的下盘松动,他睚眦欲裂间,不得已运力将陆菲嫣的长剑一甩,身子一轻已被吴征提了起来。

吴征向后一跃,祝雅瞳的大自在般若掌已到,又是一正一反两股力道。丘元焕勉力接了一掌,胸口被祝雅瞳拍中,同时吴征扯着他的力道向他小腹推来。这一掌足以开碑裂石,力道大得出奇,且透体而入,闷响声中丘元焕牙关紧咬,似是将喉头喷出的鲜血硬生生吞了下去。

“我这一招战龙在野如何?”吴征意气风发喝道:“长个三头六臂罢!”

丘元焕身具两种绝世内功,除了苦修的长枝派内力之外,也修习燕国皇家的九转玄阳诀。今日遭逢前所未有的大难,自然将毕生功力都用了出来。九转玄阳诀与吴征的道理诀系出同门,道理诀更在九转玄阳诀之上,吴征早就发现这种修行同源的内力可以互相融合。此刻猛不丁地使出消去大半内力,果然大破丘元焕的金刚不坏!

形势千钧一发!

守卫骊山的卫兵看看已经转过山脚向遇仙桥猛奔,大内高手也已出现在骊山范围,只是赶到丘元焕所在的山顶还要一小段路途。即使绝顶高手出招,也不过只有五招的时间。丘元焕神功已破,吴征已有十足的把握五招之内将他毙命,再安然退走!

“受死!”吴征挺着中指,以指捏剑诀,祝雅瞳取回鎏虹,陆菲嫣展开魔眼齐齐攻到。正是三人习练良久才得大成,绝杀的一招“太岳三青峰”!

宝剑耀目,吴征虽以二指做剑,但丘元焕看他手指上泛着金色,竟似祝雅瞳鎏虹上的剑芒,破空时带着嗤嗤之声。也见吴征双目神光乍现,喝道:“一阳指!”

三剑汇于一点,又骤然分开。鎏虹径点丘元焕双目,魔眼刺向左胸心口,而那个没听说过的什么一阳指,则点向檀中气海!三剑合一时,丘元焕无法判断去向,乍分时丘元焕双拳难敌六手,也已无法应对。三人苦修的必杀绝招,眼看就要将丘元焕残杀至死——面对这样的高手,绝没有留情的余地。

丘元焕面露苦悲之色,似乎觉得在劫难逃,战意全无!只转瞬之间,他肃容一立,又成了顶天立地,无敌于当世的碎月金刚。这样的变化极突然,一刹那间吴征忽然想到,栾楚廷抛出丘元焕作饵,固然让他万念俱灰,生机顿起之时又让他心存侥幸。但临死之际,这人的本性又会被唤醒。

碎月金刚横行世间一辈子,也骄傲了一辈子,岂能不明不白就这么死去?即使死亡已不可避免,也一样要让对手付出惨重的代价。吴征心中一阵发寒,只见丘元焕狰狞大笑,嘴一张喷出一口血箭!

逼目的暗红喷向祝雅瞳,四人相距极近,谁也没有想到丘元焕刚才重伤之时要喷出的鲜血不是吞了回去,而是梗在咽喉!这一下同样突然,以血箭的威力,祝雅瞳大可以拂开。但女子天性爱美,尤其是祝雅瞳这样的绝色,对容貌的爱惜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平日怎肯沾染一丝一毫的秽物?丘元焕喷出的鲜血劈头盖脸,祝雅瞳想都不想便屈膝弯腰避了开去。

高手相争,妙到毫巅,丁点的不同都是天地之别。祝雅瞳避开血箭,鎏虹刺得就慢了些许。只是些许而已,噗嗤一声,陆菲嫣的长剑已穿过丘元焕的胸口!

丘元焕在间不容发之际微微侧身,魔眼虽透胸而过,终从心脏旁擦了过去。伤口处鲜血翻涌,一时却不得就死!

吴征的一阳指也齐时点在丘元焕檀中穴上!指风带着破空之声点在气海大穴,丘元焕又没了金刚不坏护体,这一指足以让他一身苦修的功力溃散,经脉尽断!

丘元焕剧痛中嘶声闷喝,吴征一同面色大变!

这一指实是他全身功力之所聚,一指点在丹田,并没有想象中丘元焕以身功力涣散倒地,反倒这一指的劲力像泥牛入海,与丘元焕丹田里的内力融为一处……

天生的武学奇才,傲笑世间数十年的碎月金刚,在生死一刻迫祝雅瞳缓了一缓,硬吃了陆菲嫣一剑,化去吴征大半指力——他只看吴征做了一次就明白其中的一切窍门方法!

魔眼贯穿,一阳指点中,鎏虹才到。丘元焕伸右手二指一拈剑尖,凭借这短短时刻凝聚起的一些金刚不坏内力,以重伤之躯夹住鎏虹一甩。左掌呼啸而下!

这一掌并非后发,而是陆菲嫣剑刺心口时就等在那里。剑尖入肉贯穿,吴征的一阳指也点在丹田的同时便拍了下去。——还在祝雅瞳鎏虹刺双目之前!目标正是吴征的脑门!

陆菲嫣与吴征原本一同得手,心中不可自抑地狂喜!全没料到丘元焕凶悍如此,身受魔眼,冒险吃下一阳指,再迫得祝雅瞳慢了些许,一切打算都是豁出命去也要重创吴征。

祝雅瞳毛骨悚然!此刻的丘元焕与在桃花山上的自己何其相似?那都是重伤待死,气息奄奄的猛兽,死而不屈!吴征已不及还手只能运劲于背,但丘元焕的金刚掌力岂能以肉身生受?何况还是致命的顶门!

祝雅瞳撤剑矮身,单足反踢而上!这一脚同样是全身的功力,丘元焕运尽余威,甚至是生命之火里所有潜能的一掌,绝不是轻易能抵挡的!

掌足相交,没有惊天动地的大响。祝雅瞳护子心切,这一脚踢上去仿佛踢在空处。她大惊之下,丘元焕拈着鎏虹的右掌便朝自己的丹田落了下来。

四大绝顶高手,在性命交关之际连命都已顾不上。就像四头猛兽,只顾相互撕咬!吴征一阳指泥牛入海,但体内的内力怒浪滔天奔涌而出,除了击碎丘元焕的丹田,心头一片空明!陆菲嫣搅动魔眼撕扯着创口,同时一掌拍向丘元焕顶门!祝雅瞳银牙一矬,大半功力凝于足尖,伸掌朝丘元焕拍来的一掌对去。

生死关头,谁退,谁死!

“铛!”陆菲嫣玉掌先中,丘元焕头顶坚硬如铁。陆菲嫣掌若飞影连连拍下!

“哼!”祝雅瞳闷哼一声,娇躯一颤,接掌的藕臂向后缩了半尺,口角也溢出丝血线。此时此刻,双方的心态已全然改变。不要命的丘元焕一往无前,而三人除了杀死丘元焕之外,还留力之后可能发生的恶战,还想安然无恙地归去……祝雅瞳不顾丘元焕金石般的内力猛击,仍把大半功力凝于足尖,绝不容他落下那一掌。

绝杀之势硬生生地被丘元焕变成内力比拼。三人虽处绝对上风,陆菲嫣玉掌击得丘元焕眼珠暴突,七窍流血,吴征的手指深陷丘元焕小腹,内力再无泥牛入海之感。祝雅瞳死死抵着丘元焕仅剩的攻势,义无反顾地面对他的獠牙。但丘元焕一时不得死,正迅速消散的内力枯而不竭,勉力支撑……

四人心无旁骛,除了杀死对手之外已顾不得周遭的一切,全不知过去了多久。仿佛亘古至今,仿佛又只一瞬。丘元焕嘶声惨嚎!胸口处透出一柄剑尖来……

所有的负隅顽抗都在一瞬间消散,丘元焕惨呼着旋身,与祝雅瞳对掌的右臂向后横扫,旋即像个被人拋落的布袋子倒在地上,再没了生命气息……

“快走!”祝雅瞳与陆菲嫣齐声呼唤,吴征才如梦初醒。丘元焕丹田被他击碎,必死无疑。护卫骊山的羽林军已冲上遇仙桥过半,身后两名大内高手拼命地呼喝刁面鹫,离山顶不过二十来丈。屈千竹带着几个行囊正趴在扑天雕身上,陆菲嫣捡起宝剑,撅唇做哨,呼唤扑天雕飞来。

祝雅瞳面色苍白,吴征俯身抱起她跃上皇夜枭。回头见栾采晴远远摔在山顶崖边,几次挣扎起不来,被赶至的羽林军拿住。原来酣战之际,栾采晴捡起鎏虹绕到丘元焕身后。碎月金刚一身内力都在与三人拼斗,后背更是空若无物,被栾采晴一剑透心刺死。死前回身横扫,绝顶高手临死一击,栾采晴虽已拼命后退又哪里躲得过去,被金刚臂力扫中,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身受重伤,连爬都爬不起来。

见羽林军七手八脚将栾采晴五花大绑,吴征无奈之下先行离去。临行前朝栾采晴点了点脑门,栾采晴混不把身陷囹圄当回事,只朝吴征点了点头,看她唇形说的是:“快走吧。”

“娘,你伤得怎么样?”当务之急还是先脱离险境,尤其祝雅瞳受了内伤,软绵绵地被抱在怀里,更让吴征心急如焚。

“还好,需调养一段时日,还有些自保之力。”绝顶高手豁出命去,实在让人心有余悸。今日以三对一都付出惨重代价,难怪在桃花山上面对强弩之末的祝雅瞳,丘元焕一样畏首畏尾,踟蹰不前。

祝雅瞳喘了几口气道:“向东南,往太白山去。”

两名大内高手看丘元焕已死,吴征等人上了扑天雕,一时不敢过分进迫,只不远不近地吊在后面。大鸟再雄健,驮着人终有力尽之时,待吴征等人落下,那里就是他们的死地。

前逃后追了小半日赶到离长安百多里的太白山,吴征等人寻了处密林落下。藏好了大鸟,吴征抱着祝雅瞳,陆菲嫣驮着屈千竹,在大山里兜兜转转找了个隐秘的山洞藏好。

祝雅瞳又盘膝运功了半日直到深夜才睁开春眸,苍白的脸上见了血色。她幽幽叹道:“好一个丘元焕。”

“娘好些了么?”吴征守在洞口,见状急忙奔到她身边。

“好了些,但是想痊愈还要好些时日。”祝雅瞳起身踢了踢腿,转了转肩,向吴征笑道:“好像……这一会儿帮不得你了……”

“娘想这些干什么?安心将养就是,我和菲菲在这里守着。”

祝雅瞳若有若无地白了他一眼,走到洞口打望,只见太白山四周火把滔天,照耀得如同白昼,天空中数百只大鸟盘旋,道:“我们被围住了。”

四人来到太白山,大内高手后脚也到,调集左近兵马将太白山下的道路团团围困,只待天明必要搜山。要冲出去自不太难,但深陷敌国,祝雅瞳又有伤在身,想回到盛国却是难上加难。唯有等祝雅瞳伤愈,才好再做打算。

“没什么。我们就藏在大山里最是安全,等娘伤势好了,我们要走又有谁拦得住?”吴征目光怔怔,扫视着山下的火光。

“走自然是走得,就怕走得不安心。”祝雅瞳返回洞里盘膝坐倒,闭上了双目。

“吴郎。”陆菲嫣站在吴征身后牵住了他的手,沉默了好一阵道:“郎君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尽管去做吧,这里有我在出不了事。”

“菲菲……”吴征心中一震,原本祝雅瞳的话就让忐忑不安,此刻闻言回过头来。

“妾身不想吴郎有任何伤损,但妾身更不想吴郎一辈子心中有愧。”陆菲嫣紧紧抿了抿唇,双眸一眨一眨道:“就盼着吴郎不论做任何事,务必时刻念着家中一府上下,都在等着吴郎归来。”

吴征一阵眩晕。他左右不定,难下抉择时,祝雅瞳睁眼取行囊掷过,道:“快去吧,去把她救回来。别让人说咱们吴府置同伴于不顾,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会有下一次。一次都不能有!待娘伤势好些了,就来接应你!”

屈千竹听得暗暗心惊,原本吴征与陆菲嫣之间的亲昵就让她不可思议,听了半天,才知他们话里话外说的居然都是要救回栾采晴!他们居然想着回去救栾采晴?

“是!”吴征跪地朝祝雅瞳磕了个头,又起身与陆菲嫣一拥,道:“你们小心谨慎安心养伤,我们都照顾好自己!”

“快去,娘还能自保,菲菲也在,怕得什么?”祝雅瞳一指洞口外,笑道:“你这一走呀,我们在这里还更安全了。”

吴征咧嘴一笑,将行囊扎在身后,别好昆吾剑,几个起落便隐在夜色中。

春夜的山林漆黑如墨,只能从树梢的缝隙间透下几点星光。吴征寻到扑天雕,又等到日月交辉前的天地至暗之刻,这才骑着一只,领着一只,箭一般冲入云端!天色伸手不见五指,戒备了大半夜,燕国乘着刁面鹫的高手们也因疲倦而懈怠,加上吴征寻着空隙冲出,一时阻挡不及,只能远远跟着追来。

吴征飞入高空,让雕儿在云层间穿梭,借着天色掩护向长安飞去。过不多时,日头跳出山尖,天地间光芒大放再寻着吴征踪迹,一人两鸟已去得远了,追赶不及。

逃离时吴征看得真切,两名栾楚廷的贴身护卫并未追赶,想是夜色中看清了只有一人逃离,怕中了调虎离山计。吴征又伏在雕背上看不清身形,索性按兵不动。反正孤立无援,还怕你逃到哪里去?

吴征在骊山前降下扑天雕,寻了处无人的山头藏好远眺长安,忧心忡忡。一夜过去,也不知栾采晴被拿之后是否还能活得下来。这一看,就见皇宫宫门大开,天子仪仗架次而出。但长街上已人山人海,午门外架起一口千斤闸刀,被碗口粗的四根绳索高高拉起。栾楚廷架龙辇,坐龙椅,在午门前下了车在高高的阶级上俯瞰众生。

闸刀旁,一名身形窈窕动人的美妇披头散发被双手反绑,还有锁链加身。她一身无力,被沉重的铁链子压得萎顿在地,虚弱不堪。吴征双目一凝,栾楚廷想是被气得怒发冲冠,竟要当众将一国公主施以腰斩酷刑!他让扑天雕躲在云层里藏好,便从包裹中取出张人皮面具带上,跃下骊山朝长安城奔去,不多时便混入滚滚人群中进了城门。

大街上四处都是告示。吴征瞥眼间,告示上列明了栾采晴种种叛国灭祖的大罪,果然是判了个巳时腰斩之刑。吴征暗叹一声苍天保佑,好在还赶得及。人山人海,吴征借着人潮涌动不动声色地向前挤,寻机穿街走巷,穿房过户,挨到午门附近又隐没在人群里。看看天色,已过了巳时。

栾楚廷高高在上,目光始终牢牢盯着栾采晴。那目光森寒,却又含着一团团的怒火,仿佛来自地狱之底的冰焰,恨不得将栾采晴挫骨扬灰。

栾采晴则始终垂着目,形容萎顿,面色憔悴,但若认真看去,她嘴角始终有一丝释然的浅笑。心中大恨已伏诛,吴征等人已安然离去,此刻她心里颇有些大事已了,无牵无挂的空灵。但转念一想,今后不能在吴府看云起云落,也不能再随着那一府善良又坚强的人一同看着山河变迁,又升起些许遗憾。

吴征看清周遭地利,心中盘算着如何解救栾采晴。午门边的官兵在天子的眼皮底下,个个如狼似虎,吴征不由手心里全是汗水。

巳时刚刚过半,大太监展开圣旨尖声念了起来,里头无非是陈述栾采晴诸多罪状,念到最后便是一句:“即刻腰斩示众,钦此!”

那千斤闸刀沉重无比,吊在半空,即使用四根碗口粗的绳索缚牢了仍摇摇晃晃,一旦落下来神仙难救。几名太监押着栾采晴要将她绑在闸刀下方,边上又有太监移来四个火盆,待准备完毕,便把绳索烧断!

太监们正在绑缚栾采晴,人群中忽然乱了起来。一人被股大力一推,脚下一轻向旁便倒。这股大力余势不绝,一推二,二推四,登时便有十余个百姓倒在地上。官兵们见状立刻大声喝止,不许百姓乱动以免互相踩踏引发骚乱。一名官兵举着手中长矛喝令百姓站在原地不许乱动,手中陡然一轻,长毛不知去向……

雷鸣般的风声呼啸响起,矛尖在日头下闪着寒光。长矛顺着午门前凌空划过,飞刺高坐龙椅之上的栾楚廷。

“护驾!”大太监尖锐的叫声仓皇响起,只见一道人影轻烟般掠过刑场,长剑圈转,先杀了押解栾采晴的四名太监,又绕着闸刀一转将火盆踢翻在地。大变陡生,人群也呼喊着乱作一团。

吴征掷出长矛,解了周围暗藏的危险,扑上刑台刚要解开栾采晴身上的绳索,就听身后赫赫风声来势猛恶。他不急解救栾采晴,回头左掌横胸护住己身,右掌从左掌下穿过与来人对了一掌!

砰然巨响,吴征右足向后一蹬站稳身形,来人则被他震得腾腾腾倒退了三步方才立定。吴征双目一眯,笑道:“这不是我哥嘛,想不到竟然能得皇兄亲自出手!”

栾楚廷双眉倒竖,橙黄的龙袍猎猎飞舞,仿佛一条怒龙,冷冷:“朕也没想到,你居然敢回来!”

“你当然想不到,我们不是一路人。”吴征倒退两步护在栾采晴身旁道:“卖个面子,让我带她走怎么样?省得咱们兄弟俩打起来,叫这么些百姓看笑话。”

栾楚廷一挥手,身边几名太监又重新架好了火盆,大太监则捧了柄宝剑交在栾楚廷手中迅速退去。栾楚廷道:“朕亲手斩杀叛祖叛国之徒,何来笑话之有?”

火盆直接架在绳索下炙烧,只是绳索甚粗,一时不得烧断。吴征也不敢再离栾采晴身边,生怕栾楚廷怒起来直接下杀手。他忍了好一会,直到圣旨下达才出手,就是为了圣旨既要栾采晴腰斩示众,就没人敢违抗旨意。否则和栾楚廷打起来,四周都是官兵,随便上来一个给一矛,或者远远地放一箭,吴征就是三头六臂也救不下人来。但栾楚廷执天子剑,怒起来一剑把栾采晴砍了,谁也不得说什么。

“你可没那本事。”吴征嗤笑一声。方才两人对了一掌,吴征的武功突飞猛进,栾楚廷论内功都不是他的对手,别说吴征驳杂纷呈的招式了。

“朕金口玉言,必定亲手斩了你,至于那个祸国妖女,朕既下了旨意腰斩,就必定腰斩。”

吴征心中一沉,自己的武功就算在栾楚廷之上,但想救下栾采晴绝非易事,绳索的表面已被烧得乌黑,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胡吹大气。你那张嘴里说出的话,大体跟狗吠也没什么两样。若是金口玉言,我早死了几年啦!”吴征虽惊不慌,反握昆吾剑,抽剑,横扫一气呵成!

剑风生芒,正是一招三清擎雷。

栾楚廷全神戒备,吴征一动他也动。面对吴征凝聚出剑芒的招式不闪不避,宝剑青锋之光一闪即没,硬接了一剑。

栾楚廷退了半步,吴征虎口一热,昆吾剑上竟多了个豁口。难怪栾楚廷的招式如此古拙不变,这柄天子剑锋锐之处更胜昆吾一筹。栾楚廷终于露出个狞笑,原本大失天子威仪,但隔了远了,百姓也看不清。他长剑一展三分守,七分攻,要迫得吴征回剑迎敌,削断昆吾!

长剑第二次相碰,但见吴征长剑圈转,大喝一声,将天子剑压在地下!

与丘元焕死战之后,吴征武功又进一步,已有将自家驳杂的武功融会贯通之势。兵刃受制于对手,吴征长剑灵动,以剑面压上剑面,拼着内力稍胜一招占先。

呛,剑器摩擦的牙酸尖鸣响起,昆吾顺着天子剑倒削而上,栾楚廷向后急退以免连手腕都被一齐削断。吴征急忙回身,伸剑就去挑绑缚栾采晴的绳索。长剑刚递出,身后风声又起,吴征无可奈何,只得倒转长剑唰唰唰一连三剑,对栾楚廷的天子剑不闪不避,只攻他要害,竟是搏命之招。

栾楚廷万乘之尊,怎肯与他互换性命?立时退去。两人不停缠斗,栾楚廷虽恨不能立斩吴征,但始终留着三分守势,吴征难以得手。意图正是坠着吴征,让他无法解救栾采晴。且栾楚廷虽武功稍逊些许,同样也是十二品之能,他见吴征的剑法神鬼莫测,也施展快剑,不与昆吾相碰,只在身边游斗。

火盆哔哔啵啵地燃烧,四根绳索俱已点燃自烧,其中一根已断了大半,只剩小半相连,千斤闸刀摇摇欲坠。

“你先看着她死,朕再亲手斩了你!”吴征几次回身都被迫得自救,且栾楚廷施展快剑之后,吴征再无余暇回身,眼见栾采晴在劫难逃,栾楚廷意气风发大喝道。

吴征分心二用心浮气躁,被快剑迫得步步后退,两大高手的剑风几已刮到栾采晴身上。但见天子剑斜削而至,犹如峭壁浮云,吴征双目圆睁,忽然踏前半步抢进栾楚廷剑光之内,长剑却拖在身后,好似无可奈何之下要耍无赖一头撞上去一样。栾楚廷剑锋回转削他后颈,另一手伸掌径拍吴征胸前。

吴征长剑连颤,他几度回身,已将栾采晴身上绳索的位置看得清清楚楚。剑锋颤动下,栾采晴身上绳索尽断,肌肤毫发无伤!吴征低头一缩躲开绕颈的天子剑,周身破绽百出,只来得及单臂挡下栾楚廷一记膝撞,再无能为力架开一掌,被重重拍在胸口!

这一掌将吴征拍得倒飞出去!吴征在空中回身,哇地一口鲜血喷向栾楚廷,一手又掷出昆吾,另一手提着栾采晴身上的铁链掉下刑台。此刻火盆烧得绳索尽断,闸刀发出呛啷啷的巨响从高处直落下来!

吴征着地一滚,胸口剧痛眼前发黑,他急急调息了几口理顺内力,抱起栾采晴向围观着的骚乱人群狂奔。沿途兵丁前来阻拦,被他一脚一个全踢飞了出去。待混入人群奔行了数丈又撅唇做哨呼唤扑天雕从云中降落。

“传旨:吴征重伤,擒拿者封万户侯!生死不论!”

吴征跳上屋顶,又蹭蹭蹭地飞上一座三层小楼,运尽全力高跃而起。数十只的刁面鹫急速赶来,他一高跃,身后便是箭如飞蝗。吴征身在半空无可凭依,没奈何下一抓雕爪远远地一荡,跃上另一只扑天雕的背上,忙催促大鸟高飞。可怜最先赶来接应他的那只扑天雕无处躲避,被箭雨射得千疮百孔,当场殒命。

吴征喘了口气回身朝栾楚廷笑道:“你没那个本事,看来我才是金口玉言!”奚落了一番,吴征又呕出一口鲜血,忙不迭又解开缠绕在栾采晴身上的铁链。

“你怎么回来了?”栾采晴自吴征出现起始终不发一言,只是淡淡地看着吴征,暂脱险境才问道。

“带你一起回去,约好了的。”

“我们不是还约好了,我若是出手的话就被抓回燕国皇宫。我都违了誓言,落个身首异处也没什么。”

“那是你发的誓,是你的事情。和我没干系。”

“祝雅瞳没拦着你?陆菲嫣呢?”

“她们催着我快些来。”吴征解开铁链拋落,一只雕儿驮着两人已是极大的负担,这根铁链更加承受不起。

“唉,你们家……有没有一个脑子清楚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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