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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不成材的狗屁老大都是遇到扎手货才晓得自己不应该出来混,但这种觉
悟往往为时以晚、或是过个一阵子便有意无意地遗忘,所以后悔的事情必定还会
发生;这时候满脸惊惧的瘦鬼雄拚命想要爬起来逃走,可是痛到全身无力加上慌
张的心情,使他根本连稳住双脚都有问题,然而敌人正在迅速接近,因此最后他
虽然利用懒驴打滚的方式跪立起来,不过刹那之间他想狂奔或反击仍有困难,只
是在这种危急时刻,谁慢半拍便注定谁会输的一塌涂地。
一手撑着地面乾咳、一边还在冀望手下会适时伸出援手的可怜虫,完全没警
觉到状况已经丕变,他认为只要有同伴冲过来捅上两刀,让自己可以跑到旁边去
多喘几口气便可以重新再来,甚至彻底扭转形势应该也不无可能,然而他的如意
算盘才刚打完,突如其来的一记侧踢马上让他扑倒在地,这次受创的是小腹部位,
只见他才刚用右手抱住肚子,另一记大脚随即又补了上来,猛然翻转过去的瘦削
身躯缩成了四脚朝天的乌龟,但是尽管这傢伙正躺在地上鬼哭神嚎,不过小煞星
照样朝他下巴狠狠剷了下去。
这种蹴球的技巧必定要强而有力才会奏功,因此这一击不仅让瘦鬼雄嘴巴鲜
血狂冒、就连大黄牙都喷飞了好几颗,而且看起来没有一颗是完整的,但是这还
不打紧,更可怕的是杜立能这时候继续猛踹着这位狗屁老大的下体破口大骂:
「你行、你是黑道老大?要老子的钱还要奉送女人?我的女人是你能碰的吗?很
屌是不是?老子就试看看你以后还硬不硬得起来」。
在边踹边骂之下,瘦鬼雄业已两眼翻白,并且裤裆下渗出了不少血迹,看样
子这可怜虫似乎鸟蛋早就爆裂了,若是在一般情况下可能会有路人或商家出来制
止或高喊这样会死人,可是现场无人吭声、所有车辆也没半辆停下,因为杜立能
那副反握扁钻、脚踩敌人,两眼紧盯着胖子和拿弹簧刀那小子的模样,简直就是
勾魂使者的化身,因此没有谁会傻到想要轧上一脚,当然,亦有可能是这帮混蛋
在此地恶名昭彰所导致。
一直踌躇不决的弹簧刀眼看老大就快死在对手脚下,终於鼓足勇气从十几码
外冲了过来,他边跑边大喊大叫,露出一副想和敌人同归於尽的表情,本来小煞
星以为他想拚着一死来个正面对决,谁知这无胆鼠辈竟然在五、六米外变成了飞
刀手,他朝杜立能射出弹簧刀以后,根本不管有无命中,身子往旁一侧便连忙来
个急转弯,然后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刀尖距离杜立能的左肩约一尺半射向工地围篱,不过没等声音响起人家便动
如脱兔般急追而去,跑在前面的傢伙没了武器当然不敢再逗留,可是他大概以为
背后既无动静、双方也拉开到了安全距离,所以才会慢下脚步回头观望情势,谁
知这一瞧差点就让他的心脏从嘴里跳出来,那种魂飞魄散的恐惧使他脚底发凉,
幸好骑楼上行人及机车都停了不少,只要能转进里面,脱身的机会至少提高了一
倍。
两人奔跑的速度都在加快,弹簧刀逆向跑在快车道的边缘正在找空隙要闪进
骑楼里,可是他快敌人更是快到不可思议,就在他瞧见不远处有半边没障碍物的
骑楼,心头正暗自窃喜之际,忽然发觉背后有一股热气,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在
放足冲刺的同时也回头望去,妈的!追兵竟然紧贴在他右手边,还好,目的地已
到,只要钻进骑楼大家还有得拚,不过他这个想法究竟对不对并没机会求证,因
为这傢伙忘了骑楼都有柱子,正当他斜侧着身体要跃入里面,杜立能只是顺着冲
力往他后脑随手一推,奔跑中的身影便宛如装了推进器一般,忽然往钉满杂物的
大柱子飞撞而去。
弹簧刀的脸都还没转回去,整个上半身便已撞向了柱身,踉跄的脚步加上奔
驰的速度,使他的脑袋和左肩就彷彿是肉球在砸石头,只听他一声惊叫伴随着许
多物品落地的声音,然后便看到他整个人在硬碰硬的撞击之下,摇头晃脑地反弹
在路边,之前额头撞壁的响声很清楚、这次仆倒在排水孔盖上的怪音也很吓人,
侧趴的脸上有着擦伤痕迹与血水,不过瘫软的模样应该是当场就昏倒在地。
胆小如鼠的胖子直到此刻才又出声,他站在奄奄一息的瘦鬼雄身边,也不管
断手和倒地昏迷的两名同伴伤势如何,手一举便指着至少在八十码外的小煞星大
放厥词:「你小子有种就别落跑、并且给我报上名号,反正不管你混那里的,今
天我就一定带人去把这笔账要回来,否则我的王就让你倒过来写」。
原本已打算走人的小煞星瞇起了眼睛,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就是会有不知死活
的人?莫非刚才这傢伙完全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为了要让这种货色永远记住教训,
他故意慢条斯理地往回走着说:「你想知道的我之前就告诉过躺你脚边那个,所
以我懒得再讲一次;倒是你,王反过来写又没什么差别,因此咱们是不是该换个
方式下注才公平?」。
王胖子虽然是惊弓之鸟,但是瞧着敌人那副安步当车的模样,自然不疑有他,
何况双方尚有一段距离,所以他继续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嚷叫道:「你以为这是在
赌博啊?他妈的还想下注?好,小爷我就先坦白的告诉你,听说过统领圆环一带
的大九万吧?我大哥瘦鬼雄就是万董的二儿子,这下子你知道害怕了吧?妈的,
敢把我们几个兄弟搞成这样,你就准备少条胳膊缺条腿,或许还能留下小命去卖
彩券」。
话太多通常不是好事,趁着胖子口沫横飞之际,杜立能已推进到二十五码范
围内,只要再多五码他就要发动攻击,因此他一面暗中蓄势、一面故作轻松的应
道:「你看,连九万都出来了还说不是在赌博?既然是要打麻将,乾脆我就用么
鸡吃你这张大饼好了」。
话声一停小煞星便窜了出去,胖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惊觉到要快逃,然
而安全距离早已在他不知不觉当中消失殆尽,等他开始想要狂奔时两人间隔只剩
不足五码,在一个身材肥胖、动作迟缓,一个却是足球健将的明显对比之下,胜
负当然在三秒钟内立见高下,跑不到十步的傻蛋先是左边屁股被狠狠捅了一刀,
就在他踮着脚尖发出惨叫那一刻,第二刀又准确无比地刺进他的右边股肉里,而
且这次杜立能并未将刀拔出来,刃身整个消失无踪的扁钻就只剩刀柄露在外面。
下半身完全僵硬的王胖子在哭喊声中好不容易才趴跪成功,盯着他那副如丧
考妣的可怜相,小煞星这才拍着他的后脑吩咐道:「不管你们总共有几万,想报
仇就二十四小时以内过来找我,否则这件事就此拉倒,懂吗?」。
几条街外似乎有警笛响起,不过杜立能头也不回地越过斑马线向前走去,很
快便消失在熙来攘往的人群里,只剩下一大堆目击者在现场议论纷纷,不过已坐
在计程车里的他忽然内心一动,对了!就是刚才那句『我的女人』,也不晓得是
什么原因,这四过字竟然让他陷入了沉思。
当晚大九万就带着几个人找到了庙口,不过他们只是跟公道伯喝了两泡茶便
打道回府,压根儿连事主的面都没见到一切便烟消云散,等杜立能接到消息赶过
去时,几位当时在场的前辈把经过大致说了一下,最后由老杨总结把心得报告出
来:「瘦鬼雄他们几个在医院里只说了三分实话,其他都是谎言,不过他老爸并
没那么好骗,再加上四对一都讨不了好,说更多只会更漏气而已,何况咱们当家
的还告诉他们说阿娟是他无缘的媳妇,这下子谁还敢啰唆?所以连医药费都不敢
要求便摸摸鼻子走人了」。
公道伯那句『无缘的媳妇』使杜立能心头又是一震,这倒不是因为教父级人
物说出这种有着重中之重、份量十足的话语所导致,而是他不免再度联想到『我
的女人』那四个字,每当此刻他的脑海中总会有女人的身影在盘旋,并且不止一
位,这就是令他困惑与难以释怀之处,或许自己的感情生活应该好好沉淀一次了?。
接下来几天他都陷在同样的苦恼当中,就连东华说丽雅她们想找他出去环岛
疯狂一下,他都毫无兴趣,一直到住在隔壁巷子的阿宝开着珍爱的法拉利出现在
河滨公园,他才像想起什么急事般的从足球场冲出来说道:「宝哥,我想借你的
车子开到南部跑一趟,你方不方便?」。
阿宝只告诉他几个驾驶人该注意的重点以后也没多问,不过倒是附带了一个
条件:「等你回来以后记得帮我介绍给那位司仪妹妹认识,就是每次足球比赛都
会出现那一位,她很正、我喜欢!所以万事拜託了」。
那位专校女学生杜立能倒是认识,所以他马上点头应允道:「那你就帮我看
下半场吧,宋小姐目前人就在里面负责记录,说不定等我从高雄回来时你已经不
用我帮忙了」。
阿宝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球赛谁赢不重要,能看到心仪的美女才是主
要目的,现在多了小煞星的背书,他当然乐得更加大方的说道:「开起来顺手的
话就多飙两天没关系,反正我还有一辆鸥翼」。
两人挥手告别以后,杜立能踩下了沉重的油门,咆哮的引擎像是机械怪兽在
怒吼,瞬间便冲上了堤外的快速道路,有些仰角的视线起初很不习惯,不过等切
入一高以后才发现超长的排档桿最难适应,但是为了要把心中那股难以忘怀的遗
憾抹平,他知道这一趟非走不可,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半夜他能够睡得安稳一点,
不然他会觉得这辈子都对阿娟有所亏欠。
高级跑车开起来平稳而流畅,除了下班时间在中部地区略为塞车以外,一直
到高雄都可以风驰电掣,下了交流道他先到西子湾欣赏最后一道彩霞、顺便吃了
点东西当晚餐,其实更主要的是他必须先平静一下,如果见不着人当然简单许多,
但若是能够当头对面时,他又该如何?总不能这样莫名其妙的专程跑下来,然后
随便说两句就扬长而去吧?这次可是任何一颗心灵都有着再也不可承受之重啊。
先把自己的心理建设好以后,杜立能才转向小港,无星无月的夜空一遍灰濛
濛,他并没有确切的地址,只能凭藉记忆里的印象按图索骥,阿娟说过的每个部
份都都依稀记得,但随口而出的门牌号码他却没有听清楚、也不曾再问或拿笔写
下来,如今懊悔於事无补,所以他只能依靠坚定不移的信念,相信自己必定能够
找到那栋早晚会出现的房屋,因为那位从未有过一丝抱怨的傻女孩说过:「我家
那一带都是新社区,居民不会很複杂,加上我父母都是公务员,所以只要你真想
找就笃定会找得到」。
是的!今晚我一定要找到,就算是一份两人未曾议定的誓约吧,只要能走在
你生长过的土地上,不管能否按下门铃,这一夜都弥足珍贵、也绝对值得永铭於
心!就凭着这股信念和能够想起来的每一条线索,他一条街又一条街的逢人必问,
甚至还按过十几家的门铃,后来有位老先生告诉他:「你可能搞错方向了,三条
街外靠近造船厂那边也有个新社区,住户不多,但大部份居民都是公务员,你想
找的人或许是在那边」。
没错,印象中阿娟好像说过住家附近有修船厂或废铁厂之类的建筑物,而且
靠近那头都是荒地,并没有住家,所以感觉上方向似乎是正确的,因此这次他没
有下车去挨家挨户的打听,而是先开车在附近绕了两、三圈,然后才在看起来最
像是目的地的那条横巷将车泊好,他站在没有尽头的巷口打量环境,右侧是四、
五条直巷,都是前门对后背的四层楼公寓,只有左边这一排是一路到底的楼中楼
式小洋房,虽然亦是连栋建筑,但明显比对面那些公寓高档且美观许多,在往更
左边望过去,至少两百米内都是乾涸的黄土荒地,接着便是一大遍工厂模样的铁
皮屋顶,假如再极目望去,灰濛濛地夜幕下隐约有着海港的气息。
应该就是这里了!如果不是的话,杜立能唯一的办法就是上大马路去敲锣打
鼓,不过这儿是新兴住宅区,九点刚过便已静悄悄地杳无人迹,他开始从第一盏
路灯下沿途搜寻门牌,单号、不是21就是25,但是此处可能只有一排建物的
缘故,所以并没有双号建物矗立在对面,而是依序顺编下去,所以他的目标便是
第21间房舍。
过於稀少的路灯使整条长巷看起来有些昏暗,幸好高雄是全年日照充足的亚
热带气候,否则一定会变得潮湿而阴森,不过每户人家前面的小红墙仍清晰可见,
但21号两户一栋的楼中楼上下都没人点灯,因此他只好再往下走到下一个目标,
这次25号有人应门,可是在一问三不知之下只得作罢,然而杜立能并不灰心,
因为人类的心电感应有时很微妙,这会儿他就像忽然闻到了阿娟久违的气息一般,
所以他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下定决心以后,他开始从10号逐户按下门铃,这次不管是单双号或楼上楼
下,也无论屋内有没有亮着灯火,他就是执意要问个清楚,只要阿娟曾经在这里
生活过,总该有左邻右舍会知道她的存在吧?所以尽管连吃了好几次闭门羹、背
部也淌流着汗水,但是他仍意志坚决,就算21号上下两层楼都无人应门,不过
他的眼光随时都在关注屋内是否会出现动静。
一直巡回到30号还是不得要领,所以他只好又走回21号门前,在站立了
片刻之后他再一次踏上乾净而狭小的玄关,屋内依旧一遍漆黑,不过他仍然按了
三次电铃,等待过后的答案并未曾改变,不过他虽然退到了屋簷的阴影下面,但
心中还是有所期待,至少,可以找个路过的邻居打探一下?也许真是皇天不负苦
心人,就在他有点黯然神伤之际,忽然有个女人的声音平缓而温柔地问道:「请
问你究竟要找谁?隔壁已经搬走没有住人了」。
22号楼下之前出来应门的是个中年男子,态度冷淡,不过这回站在铁门后
面的妇人模样亲切了许多,因此杜立能连忙靠向前去说道:「对不起,打扰你们
了,我是来找陈文娟,请问您认识她吗?」。
对方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静静凝视了他一眼以后才反问道:「你要找人
为什么会没有住址?这样到处乱按门铃人家当然会对你提高戒心」。
知道自己的唐突很难解释清楚,所以杜立能只能一迳地赔着罪说:「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