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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第六章(02)】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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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秋岩来了。”张霁隆和杨昭兰看着我笑了笑,然后张霁隆示意我在门口附近的榻榻米上先坐一下,又接着让背对着我坐着的那个男人说着话。

我小心翼翼地坐到了那个喝着茶的女人对面,十分恭敬地对那个女人鞠了一躬。

那个女人没说话,只是温婉地冲我笑了笑。

看着张霁隆办公室里的这几位,我全身上下都是汗:这几位我可全都认识,而且至少说生活在y省的人应该全都认识。

正对着张霁隆的那个满脸褶皱、又高又瘦的光头,是执政党y省党部宣传部长米铭洋,他左手边那个留着板寸头戴眼镜的胖子叫虞孟覃,y省新闻局的副局长,执政党议员;而米铭洋右手边的那位梳着中分发型的眉清目秀的男人,是f市商会的副秘书长、凯莱国际的董事长魏喆,往年执政党在y省的选举经费,其中三分之一都是由凯莱国际出资——他们仨的集体出现,基本可以代表执政党在y省的话语权了。

而那位背对着我的留着二八分短发,身材魁梧的男人,他的来头更大了——他正是之前张霁隆跟我提到过的自己曾经老大陆锡麟的堂兄,y省大学经济学荣誉教授陆冬青。

说他来头大,首先是因为他是陆家唯一继承自己家学的人:

陆家祖父陆平是当年y省经济学学术界泰斗,英国诺丁汉大学的教授,当初国家以 教育部和外交部名义共同特邀陆平回国任教,后来聘用其为y大校长;陆平的四个儿子,老二是工厂的技术总总工程师,老三是曾经的省行政议会副委员长——也是后来因为参与政变,被自己侄子陆锡麟和张霁隆扳倒的那一个,老四是著名房地产商;但只有老大,也是陆冬青的父亲,继续在y大任教,当了商学院的 院长,也是y省著名学者,但是当年因为跟自己师兄弟争夺y大校长的职位,陆冬青的父亲积怨成疾,最终郁郁而故;陆冬青早年也是在海外留学,加拿大西安大略大学的本科经济与社会科学双学位,多伦多大学的经济学硕士,在著名券商ec金融工作过七年,其中加拿大本地一年,新加坡三年,之后又被派回f市成为ec金融分区的融资部总监。在那场政变中,陆冬青发现ec金融在帮助政变集团洗钱,毅然决然将其揭发并果断从ec辞职,并且也协助陆锡麟和国情部扳倒了自己的叔叔。再后来,y省大学聘用其为经济学教授,因为自己父亲和叔叔的缘故,陆冬青恪守一个原则:只授课、不做行政、不参与政治。

然而,伴随着陆冬青在学术界的名声越来越大,他本人也成为了三个党派争相拉拢的对象,大部分人看重的是他的学术水平,小部分人看中的是他在学术界的影响力。可面对三个党派的衮衮诸君,陆冬青向来敬而远之,就算再令人眼红的高官厚禄,无论是来自首都的还是y省的或其他地方的,他都不闻不问,一心只是上课教书。

——可这一次,他居然出现在了张霁隆的办公室里,还跟那三位政客坐在一起,难不成他这次要打破自己的原则了么?

坐在我身旁这位喝着茶、穿着深蓝色休闲西装的优雅熟女,是他的老婆,同是也是布莱德公关公司的高级副总裁黄韵歆,她出名纯粹是因为本地的不少大型娱乐和商业活动都出自她的手笔,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十四年前和三年前的两届f市国际奢侈品嘉年华。一个专攻娱乐商业的公关人士,竟然也参与到了政治活动中。

面对这些大人物,我真心有点不敢喘气。宋金金看着我如履薄冰的样子,在一旁忍不住发笑。

当宋金金刚把茶水端上来的时候,只听陆冬青用着低沉的声音说道:

“当初我在加拿大生活的时候,。每天都有一个问题在困扰我——如果西方世界的普世价值真的有这么好,那么为什么同样是生活在多伦多湾街cbd,每天从证券交易所和皇家银行、满地可银行里出来的那些人,全都是西装革履、披金戴银,而那些人蹲在这三家窗沿下的找着避风角落、拿着tim hortons咖啡杯索要钢镚的人会衣不蔽体、风餐露宿,偶尔还要被警察拿着警棍驱赶?为什么这些人在这里,会被称为‘社会蛀虫’,而在国内,我们却把这类人成为‘扶助对象’?而为什么即便这样,在国内依然有人不高兴,而当他们走出国门、来到这里之后,看到那些每天都饿死、被冻死在联合汽车站的人,却选择视而不见,然后依旧去称颂金钱至上的美好?抛开我所学的那些东西,只用自己的心去感受,我到现在也想不通——国家已经是两党和解了,三个党派参与竞争,可即便这样,还是有人不满足、不高兴,在国外原来是怎么骂这个国家的人现在还在继续那么骂。所以我要问问你们三位,作为混迹地方政坛已久的政客,你们认为,民主的是什么?——一点点提示:一个英文单词,字母‘c’开头。”

“c?你是说‘操作’吗?”米铭洋问道。这里他年龄最大,估计英文水平也最不好。他一开口,我身旁的黄韵歆便低头忍俊不禁。

“我说的是‘英文单词’,米部长,不是罗马化汉语拼音。”

虞孟覃想了想,对陆冬青问道:“communicatn( 交流)?”

陆冬青摇了摇头。

“confidence(信任)?”魏喆也说道。

“wrong.”陆冬青果断说道。

“constructn(建设)?”魏喆又问道。

“一点不贴边。”

“cooperatn(合作)?compromise(妥协)?”虞孟覃连给出了两个单词。

“way to far——您给了俩答案,每一个沾边的。”

“那是什么?你快说吧!搞得跟在新东方和疯狂英语上课似的。”米铭洋有些不耐烦。

只见陆冬青拿着手里的白纸,用粗记号笔在上面写了五个大写英文字母:

“c-h-a-o-s。”

“‘混沌’?陆教授,您认真的么?”

“我要是不认真,我今天干嘛领着拙荆过来?”陆冬青说着,伸出食指点了点张霁隆,“你们真以为,就凭这姓张的小子的面子能够打动我?在你们眼里他是个宝,在我眼里他不过是个给我弟弟锡麟跑跑腿、开开车的罢了。”

面对如此无礼的形容,张霁隆没生气,在一旁反倒哈哈大笑。陆冬青一席话没把张霁隆惹生气,倒是给那三位执政党幕僚搞得异常尴尬。

“恕我直言,陆教授,您为什么说‘民主’就是‘混沌’?我很不理解。”魏喆对陆冬青问道。

“很政治不正确,对吧。我只是揭露了一个事实。多么美好的词汇,可事实上是在当下这个环境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识形态,意识形态相似或者相同的人才会报团,而相互包容理解反而更少了。表达越 自由,社会越不和谐。”陆冬青斜眼看着米虞魏三人,待着傲慢讽刺道:“我没记错,执政党从建立新政府到冷战时期的学生运动,到后来开放国门后经历的几次和平演变,一直是不相信西方人这一套的,不是一直认为这些东西都是‘假大空’么?怎么两党一和解,你们反倒相信这一套了喔?”

米虞魏三人脸上不胜尴尬,刚要反驳,陆冬青便便摆了摆手:“政治主义的事情我是没兴趣探讨的。我想说的是,我说的这件事情,在野党和地方党团也一定是认可的。在野党在南岛跟本岛党派斗争了几 十年,他们早把选举这一套玩得滚瓜烂熟,因此也最会蛊惑人心;地方党团更不用说,频繁地国际 交流,频繁地从其他国家和政治掮客那里取经,这一套他们也早玩得滚瓜烂熟,只是他们太过于依赖教材,所以反而水土不服。可是,‘越混乱,就对选举越有利’,这句话,我相信他们那两个党派其实早就心中清明了。”

“然而您错了,教授!”虞孟覃朗声对陆冬青反驳道,“这个社会很稳定、很和谐!失业率水平下降、 教育率上升,犯罪率趋势也处于被控制的状态......”

“嗯,但你说的这些是政绩,是结果。我来这是来讨论起源的。这些数字对于你们的选举有什么用?”米虞二人刚要开口,陆冬青却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你们知道媒体对于人群的影响力么?你们有相关指标么?在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比率的同时,你们能猜想到你们所面临的样本对象内心的真实想法么?当你看到一个把自己捯饬的干净的工薪族的时候,你能想到晚上回家之后、他是坐在电脑屏目前是什么样么?依旧美丽还是丑陋?”陆冬青说着,扫了我一眼又说道,“你们觉得犯罪率可控,可是前几天桴鼓鸣这个案子才刚刚结束。桴鼓鸣的案子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啊?为什么那个开枪的女人,就凭记者们的几句提问,就变成了人民公敌、而不是人民公仆喔?——怎么,人们现在开始不分正邪了么?”

一旁的虞孟覃压着火喘着气,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台平板电脑,在屏幕上摁了几下,然后拿给了陆冬青看:“不好意思,陆教授,您说的这些跟我们选举也没有关系,那只是你个人刻意关注的事情,代表不了整个社会。”一旁的米铭洋赞赏地看着虞孟覃,又转过头得意地蔑视着陆冬青。看着虞孟覃,在一旁的魏喆也很欣慰,又用厌恶的目光盯着陆冬青。

“这是什么?”陆冬青把平板电脑举起,我大概看得到,那上面全是一幅幅柱状图和扇形图。

“一共五万份调查问卷,上个月开始我们在y省内五大城市进行的......”米铭洋对虞孟覃摆了摆手,然后微笑着,一副准备看陆冬青吃瘪的表情对陆冬青说道,“而且这些数据,是经过与y省总人口进行过精妙的假设检验,匹配验证过的。陆教授,您是学术界人杰,但是y省又不是您 一个人懂大数据,而且您似乎真的不太懂政治。”

奚落完陆冬青,米铭洋又对虞孟覃挥了挥手。

但他没注意到的是,在听到米铭洋第一句话的时候,陆冬青就已经放下了那台平板电脑,并且再没看那上面的表格一眼。

虞孟覃却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对于这五万人的样本,我们给他们发放的调查问卷上一共有二十道题,四道题为一部分,每一部分分别对y省过去的发展、执政党政府政策、杨省长个人印象和对执政党大选中展望进行了调......”

可这个时候,陆冬青已经听不下去了,他开口打断了虞孟覃:“你们知道假设检验也会出现很严重的误差么?”

“嗯?”

陆冬青双手拄着桌子,十指交叉相握,侧过头看着那三位说道:“你的预期城门楼子,假设检验的结果是肩膀头子,实际情况是胯骨轴子,在经济学、统计学和社会科学中,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而且五万份调查问卷很多么?去年统计数据,y省总人口四千三百万万,你们做的调查中的五大城市加一起一共两千七百多万人,五万人在这里,就是整块烧饼上的一颗芝麻粒!我真不知道您三位是怎么好意思就凭一个芝麻粒,就能得出这块烧饼是甜是咸?你们就凭这五万人就好意思说社会舆论依旧稳定?”

“陆冬青教授,请您尊重我们的政治专业性!”魏喆有些坐不住了。

“我一直在尊重你们的政治专业性,因为你们根本就没有这个东西。我就事论事,拿这五万份调查跟你们三位说道说道:你们看似 做了一个很完美的问卷,可是你们难道是化妆品公司的市场调查员么?没错,这些问题是好的,但是在设计这些问题的时候,你们有没有记得你们是杨省长的竞选团队?——二十多道题,里面才有几道题是告诉人们‘这届大选一定要选杨君实、一定要’的?并且,看看这些图上横轴上面的变量多可笑吧——‘非常不满意、不满意、轻微不满意......’哈哈哈,你们谁给我说说,‘不满意’和‘轻微不满意’之间的区别是什么?有一个量化标准么?”

三人均是哑口无言。

陆冬青接着又拿起那台平板电脑,对虞孟覃问道:“谢谢你们做了无用功——我会在课堂上用它做反例给学生们讲的。”

“那您陆大教授有何高见喔?”魏喆心气爆棚地对陆冬青质问道。

“很简单,把这五万份垃圾丢进废纸篓里。我不需要调查问卷。”说着,陆冬青又对张霁隆招了招手,杨昭兰刚要起身,张霁隆拍了拍杨昭兰的大腿,自己站起身,从办公桌上拿了一摞打印纸。陆冬青接过打印纸之后,在整张纸上直接画了个给一张纸等分成四份的十字,举着那张纸说道,“这就是我扇形图。”

“可你这上,什么都没有喔。”虞孟覃不忿地说道。

“您别急啊,这就有了。”接着他边画便说道,“我就把y省的选民分成四份:你们三个党派,在y省这张白纸上各占其三;还有1/4的选民,叫做‘选票关我毛事、我是出来打酱油的’。”

“这就完了?这么简单。”米铭洋质问道。身旁两位低着头鄙夷地笑着。

“简单么?”陆冬青对米铭洋反问道,“你们从现在开始到明年一月底地方大选结束,除了要打破了头守住属于你们红党的1/4,而且还要想办法把这黑色的对政治和投票不感兴趣的1/4争取过来,你们觉得这件事简单么?”

“那您要采取什么手段喔?”

“很简单,我已经联系了一家数据分析公司,我、姓张的这小子、还有数据公司,并且联系国际大公司在本地的企业、比如可乐公司、比如珠宝商,搞一些简单的问卷加抽奖活动,尽可能搜集全省所有人的详细信息,并且在社交网站上,通过云计算大量投放广告......”

米铭洋也跟着其他两人嘲地笑了。

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张霁隆开了口:“冬青哥,您是想复制英国脱欧模式,对吧?”

“没错,知我者,霁隆也。”陆冬青对张霁隆欣赏地点点头。

“但是您这么做,这可不道德。”

“道德是什么?能吃么?”他说着又看着杨昭兰说道,“对于有抱负有才干的政治家而言,道德标准就一条:成功......”

“陆教授,我算看明白了:以前有人说您不参与任何政治派系、不参加任何政治和社会活动,是因为您清高;现在一看,您是真业余!”魏喆打断了陆冬青的话。

“没错,你根本不了解政治。您把一切说的都太绝对了,您认为我们是片面的,可您自己看到了自己的片面之处么?您说不搞问卷,但是跟可乐公司和珠宝商搞调查问卷就可以?而且您认为在社交网站上投放广告就能达到目的么?说我们是化妆品公司的调查员,我看您也不过是一个街头发传单的!”虞孟覃也说道。

米铭洋咳嗽了几声,虞魏两人都安静了。米铭洋喝了口水,接着说道:“陆教授,你应该忘了,五年前正是因为我们的运作,杨君实同志才当选为我们y省的省长。时隔五年,我们仍旧有信心复制当年的成功。我们不需要您对我们策略说三道四。”

陆冬青看着米虞魏三人,十分冷静地笑了笑,又点了点头:“那你们三位从一开始就让霁隆去找我老婆,又让我老婆撺掇我来跟你们见面,非让我做这个竞选顾问是为什么啊?”

“还不是因为您有个国际知名社会学家的虚名么?”虞孟覃不屑地说着,“您对‘顾问’二字看来是有所误解:我们需要的是能够认可我们的策略的顾问,而不是对我们指手画脚的。”

“如果您三位足够自信,又为何需要别人来认可?直接去做不就完事了么?是因为你们对自己的策略根本就没有信心不是么?”陆冬青说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农工和广大群众里诞生的执政党变成这样了——任用 一个人,却又不相信他?你说你们有信心,好,我给你们看看——”说着,陆冬青摁了下面前那台平板电脑的home键,打开了浏览器,快速地输入了一个网址,拿给米虞魏三人看:“这是两个月前与我合作的那家数据公司做的对三个党派支持度的民意调查——三千万的样本。你们自己看看吧:在野党47.8,地方党团36.4,而你们只有31.9——执政党现在的支持度连地方党团都比不过,试问你们拿什么跟在野党争喔?何况杨君实上位真的是靠你们么?杨君实在主政f市期间,就已经有很高的声望了,在五年前的选举之前又已经做了八年的副省长,自己本身拥有一定的政治积累,而且在当年执政党的支持率一直是在野党的两倍,杨君实当不上省长那才有鬼了——你们怎么有脸口口声声说杨省长当选是靠着你们?你么也不过是炒菜里的洋葱而已,调味品罢了。就你们几位的水平,想让我认可,抱歉,我是不可能对我不欣赏的东西进行认可的;呵呵,还好意思说什么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若是执政党的人都像你们这样一意孤行,不出八年你们就会解散!”

魏喆面红耳赤又瞠目结舌,虞孟覃气得拍了桌子,张口就要对陆冬青开骂;倒是米铭洋最老练也最有涵养,摁住了两人的肩膀,对陆冬青说道:“陆教授,谢谢您今天的专程赶来,您请回吧。我们确实不需要您了。”

坐在我身旁的黄韵歆脸色铁青,放下了茶杯看着米虞魏三人。陆冬青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看着张霁隆:“霁隆,我说什么来着?就这样了。”

“送客吧。”张霁隆拍了拍杨昭兰的手背,杨昭兰站起了身,于是我身旁的黄韵歆也站起了身拿了外套准备走。却没想到杨昭兰站起身后,却走向了米虞魏三人:“米叔叔,虞大哥,魏先生,你们请回吧。”

米虞魏三人立刻慌了。

“杨儿,你这是......我说的是送陆教授离开。”米铭洋皱着眉对杨昭兰和张霁隆说道。

“但我是想送你们三位离开。也恕我直言,您三位如此顽固不化,我对您三位也很失望。”张霁隆冷着脸说道,“找冬青哥过来,你们应该知道是杨省长本人的意思。我不能违背他的意愿。”

“可......可是这个人就是个欺世盗名之辈,霁隆,他就是个明朝沈惟敬式的骗子!你可不能让杨省长受到这个人的蛊惑,否则杨省长连任绝对不会成功......”魏喆激动地对张霁隆说道。

“可我怎么觉得按照你们设计了路走,老爷子才不会成功喔?本身是竞选方法论战,您三位却如此的搞得像私人恩怨一样,是因为冬青哥无情又客观地揭露了你们三位的无能——人的一切愤怒都来源于自己的无能,这句话真到位。”

“张总裁,看来您也收到了这个人的蛊惑了!”虞孟覃指控道。

“是的。我是受到他的指控了,虞副局长想怎么样喔?”张霁隆想了想,当机立断地说道,“这么说吧,如果三位不能支持陆教授的策略,我张霁隆也退出杨君实同志的选举阵营,我不玩了。”

身为杨君实的女儿,杨昭兰的表情十分淡定;可米虞魏三人突然慌了。

“这......你怎么能......张霁隆,以你跟昭兰的关系,你怎么可以退出?”米铭洋声音颤抖地问道。

“因为我输不起,我是不会跟着必输的队友一起玩的。要么赢,要么放弃,这是我的 人生准则。”张霁隆说道,“十四年前我选择进监狱、出卖自己身边的江湖兄弟是如此,我不想跟不支持冬青哥的你们三位一起玩也是如此。”

适时地,杨昭兰也说道:“米叔叔,霁隆做什么,我从来都无所谓。我跟他的关系,与我父亲做什么无关。还希望你们对我俩的关系,别指手画脚。”

“行了,霁隆、杨小姐,你们也别费心了。我想好了——我还是会支持杨省长连任的,但是我不想看任何人的脸色;只要杨省长本人支持我就够了,至于这三位也好,执政党的其他人也罢,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持。”陆冬青说完转过头,把那台平板电脑推回了虞孟覃面前,“所以你们记住,不是你们三个连自己都骗的家伙炒了我,而是我炒了你们三位。”

“同意。”张霁隆说道。

“我也同意。”杨昭兰也说道。

米虞魏三人各自叹了口气,站起了身。

“那再联系吧,霁隆。”米铭洋垂头丧气地对张霁隆说道。

“杨儿,去送送吧。”张霁隆对杨昭兰说道。接着,杨昭兰便跟着米虞魏三人乘电梯下了楼。等杨昭兰带着米虞魏三人彻底下了楼,张霁隆当即抚掌大笑:“精彩,冬青哥,精彩绝伦!”

“从明天起,下午四点以后,我需要在你的大厦找一层写字间,作为我的战略指挥室。”陆冬青说道。

“您具体需要什么,可以说说么?”

陆冬青转身看了看我,对张霁隆说道:“我们的事情等下细聊,你可别让你的小朋友久等了。”

“哦,对!聊得兴奋了,把这孩子给忘了,哈哈!”张霁隆说着,把我拉到了陆冬青面前,“我来介绍一下......”

“f市警界的新秀,何秋岩警官是吧?”陆冬青站起身,很正式地跟我握了握手,“我在报纸上关注过你的报道,主要是因为我对社会各种热点新闻的传播感兴趣。”

“我认识陆教授,很荣幸见到您......”我很战战兢兢地和陆冬青握了握手。刚要说几句逢迎的话,陆冬青却又放下了手,走到了自己妻子黄韵歆身边,转身对张霁隆说道:“你们先聊,我先带着拙荆去你们大厦三楼的茶吧坐一坐。”

“冬青哥自便。韵歆姐,明天您和您公司的人也开始受累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公司的说。”

“霁隆客气了。”黄韵歆客气地说道,跟陆冬青手挽着手,进入了电梯。

于是办公室里就剩下我和张霁隆。

“刚才他们之间的谈话,你听懂多少?”张霁隆让我坐到了他自己的办公桌前。

“懵懵懂懂。”我如实说道。那些什么数据、调查之类的东西,给我得云里雾里。

张霁隆笑了笑,又对我问道:“这么急着找我干什么啊?夏警官身体好些了么?”

“好些了。”我对张霁隆说道,“霁隆哥,我和夏雪平要离开市局一个月。”

“嗯?怎么回事?”张霁隆疑惑地看着我。

于是,我把昨天在省厅新闻招待会上捅了娄子、得罪了胡敬鲂,然后徐远让我休假的事情全都跟张霁隆说了。

张霁隆叼着电子烟斗,皱着眉低着头半天没说话。看他凝重的表情,我也不好问什么。

他安静了一阵,转过身看着我认真地询问:“你确定你和夏雪平的休假,是聂仕明安排的么?”

“徐局长是这么跟我说的。”

张霁隆歪着嘴笑了笑,摇了摇头,又对我说道:“看来他也是想出奇招......他说是,那就是吧。你安心和夏雪平休假,过一阵子好好去外地旅旅游,散散心。你也不用太着急我这边,丁精武的眼睛和头发、李晓妍的吸脂手术和莫阳的耳朵和嗓子,都包在我身上了,明天我就会安排人去接他们去咱们f市最好的医疗机构。”

“那我有什么需要帮你做的么?我觉得一直以来都是您在帮我,我却什么都没帮您做过的说。挺不好意思。”我感谢地说道。

“那就帮我做一件事——外出旅游的时候,把当天你和夏雪平去过的所有地方告诉我就好了。这个忙简单吧?”

简单归简单,但是张霁隆为什么会对我提这么古怪的要求,我有些想不通。

“好吧,没问题。”既然张霁隆已经帮了我这么多,这点小忙还是不成问题的。

“谢谢,秋岩。祝你和夏雪平假期愉快。”

说罢,张霁隆靠在了自己的老板椅背上,一脸胜券在握,高枕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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