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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第七章(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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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现在在舞台上还能让这么演么?”我矢口问道。

但坐在我身旁的夏雪平却没有应答,她整个人都半躺在座椅上,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正伸出右手放在嘴边,用牙齿轻咬着食指,完全是她在遭遇到疑案时作出的习惯性困惑状。

我再转过头朝舞台上看去,仔细一看,女人裸露着的会阴和乳房上,虽然在大腿中间某一处凹凸不平的地方不断往外渗出着清澈粘稠的淫汁,但也不见半点阴毛,而上面那两颗饱满的肉丘上居然也没有半片乳晕,她的胴体竟然是如同大理石一般的青灰色,或者更贴切地说,这女人的身体根本就是一樽雕像。

紧接着,男人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身材魁梧、穿着黑色三点式泳装的火辣女郎,在女人的陪同下男人前往舞台的正中央,此时一个穿着古罗马样式布袍的肥胖男人笑眯眯的拉着火辣女郎的手,准备拽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就在这一刻,火辣女郎二话不说,抬起那条性感的长腿,直接对着胖子的裆部就把自己的膝盖撞了过去。胖子闷咳了一声倒地,台下的 观众哄堂大笑。

随后,在火辣女郎的陪同下,男人顺利地坐在了舞台正中央的高背长椅上。一群穿着白色棉质 内衣、身材依然惹火的性感女人半跪着围绕在男人的周围。演了大半场的哑剧,到此刻,终于有了男人第一句台词——他清楚地说了一声:

“把布鲁图斯带上!”

到此,在听到“布鲁图斯”的名字之后,我才终于看懂这舞台上演的是什么戏,只不过这剧怎么跟我读过的剧本好像演的不太一样喔?而且为什么马克·安东尼要让一个性感大飒蜜来演?

更奇葩的是,当“布鲁图斯”被那群穿着白色 内衣的女人押着走上台的时候,那名扮演“布鲁图斯”的演员所穿的衣裳,居然是现役第五代秋冬季男式警察制服正装。

“吾儿,亦有汝乎?”坐在长椅上的男人说道。他的声音竟然听起来有些耳熟,但是比我听过的那个声音似乎更年轻一些。

“原谅我,凯撒!”那名穿着警服的“布鲁图斯”说道。

“——那么倒下吧, 背叛者!”

于是在刹那间,那些穿着白色成套 内衣的女人们,分分从屁股上面的位置掏出硬纸板糊成的匕首,一起捅向了那个“布鲁图斯”——却没想到,纸壳做的匕首,在刺到了那个“布鲁图斯”的身体上的那一刻,居然变成了无比锋利的钢制匕首,而且迅速地把那个“布鲁图斯”插成了一个血蜂窝!

“杀人了!”

更令我惊愕的是,当那个“布鲁图斯”倒地断气的一瞬间,他的脸,居然变成了佟德达的那张脸!

“不行不行!这么演不行......”

而接下来,那名“凯撒”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我和夏雪平的身旁,我揉揉眼睛一瞧,这演员不是我外公夏涛却又是谁!

“爸,你怎么在这?”夏雪平也忍不住惊讶地问道。

“嗯,你俩来啦?先等会儿,等完事回去了我再好好跟你俩聊聊——聊聊你们娘俩儿背着人干的好事!你们娘俩儿可真行!真不嫌给咱夏家丢脸的......”外公面目狰狞地看着我和夏雪平,这让对万事万物波澜不惊的夏雪平也忍不住全身打了个寒颤。

面对如此气场强大的外公,我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抓住夏雪平的手,十指相扣,紧紧不松。

只见外公这边已经安排好,让那个穿着黑色三点式的女人推着一个用黑布挡着的桌台走到舞台中央,然后他才心满意足地微笑着,转过身对着 观众们说道:“不好意思啊,各位,刚才出了点状况。现在我们继续:actn——”

黑色三点式随着外公的号令,从桌台上把黑布扯下,哪曾想,那条黑布之下,居然是一个襁褓中的可爱婴儿......

“倒下吧, 背叛者!”

——这一次,这句话则由那些穿着白色 内衣的女人们乱七八糟地吼出,而且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只硬木制成的棒球棍。随着她们的七嘴八舌,棒球棍如雨点一般,砸到了婴孩的身上,一瞬间,桌台上原本还吸吮着拇指的婴儿,立刻血肉模糊......

“不行,还不是那个意思......”站在我身边的外公叹了口气,低着头捏着下巴思考着......

但他的目光,慢慢落到了我的身上。

“你上。”

“啊?”顿时,我浑身上下都跟被热水淋过一般。

“‘啊’什么?你上!”

“爸!你不能这样!”

“我说让他上,他就得上!家里没人能忤逆我!”

“你不能这么对我们,爸!”

“你们俩还是不是夏家的子孙?母子俩作出了苟且之事,还想不听 我的话?难道你们两个想继续让夏家蒙羞吗?给我上!”

我握着夏雪平的手,心慌到了极点。

我本来一点都不想起身,可此刻的我双腿如同不听了使唤似的,直接不管不顾地往舞台上走,甚至我都把夏雪平的胳膊从她的身体上扯了下来......

而舞台上,那群衣着暴露的女人们的五官,在我踩上舞台地板上的一瞬间居然散落了一地,而她们每个人的手里,则都多了一条沾了 鲜血的铁丝......

我大口大口喘着气,一不留神,左臂的肘关节还撞到了茶几边沿磕到了麻筋。疼痛无力之中,我捂着胳膊转过身,从茶几上拣起手机,此时此刻已然是差三分钟就到正午十二点。实际从舞台上演的那出剧跟莎士比亚的原剧本 不同的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自己所看到的、听到的跟现实世界绝对有所出入,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刚刚那一刻就是醒不过来,结果搞得我现在在这一刻,脖子上那条勒痕仍然在隐隐作痛。

我拿起桌上仅剩的面巾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掀开被子起了身,不经意回过头,双眼差一点就被白浩远那副正被一双修长赛白杨、笔直似竹筷的美腿紧紧勾住的粗糙屁股,以及胡佳期有些略平坦的如两只肉包子一样的乳房、颜色深如芝麻丸子一样的乳头还有那雪白的躯体晃瞎了眼......不过说起来,胡师姐的身体真的好白,简直白如灯光,白的不见任何血色,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有些什么先天性的生理缺陷;而且她似乎天生就是个白虎,阴阜上不仅一根毛都没有,还光滑无比,但正因如此更让我联想到刚才自己做的那个梦、在梦中那樽被外公亲吻过的会动的女性大理石像,所以我此刻对于胡佳期的裸体一点邪念没有,反倒是多了一份恐惧。

“啊!——秋岩!”头发散开的胡佳期见了我,那一秒钟之间也立刻花容失色,勾着白浩远身体的双腿反而紧绷得更加厉害。

这档口,捧着胡佳期胸脯,在她身下耕耘的白浩远惊恐地回头看了我一眼,但听见“噗嗤”一声微弱的响动,白浩远浑身都抽动了一阵,随即口中忍不住哼唧了起来......

男人在射精的时候如果受到过度惊吓,搞不好性功能怕是会出问题,已经在原地捂着眼睛僵了七八秒的我,连忙溜进了洗手间。

“我说你们二位!我......”我尴尬地大口喘着气,囫囵洗了把脸又漱了一下嘴,接着背着身子走回到沙发边,最终仍忍不住叫了声道,“起码盖个被好吗!”

“不好意思啊,秋岩......”

“啊呀,行啦行啦,知道你们俩情到浓处、抑止不能,别啰嗦了。待会儿你们完事儿了记得帮我锁门。咱们手头还有案子喔!”我挡着半边脸回到了沙发边上,然后把寝室的钥匙朝着卧室里的地上随意一丢,拎起自己的大衣就往外走。

“欸!等一下秋岩!”就在我准备拧动门把手推门而出的时候,白浩远突然叫住了我。

“哎呀......唉!”白浩远的话音刚落,胡佳期也跟着很难为情地感叹了一声。

“又怎么了,我的亲姐亲哥?”我站在门口不耐烦地问道。

“秋岩......那个,你......你先过来一下行吗?”白浩远的语气,似乎也饱含着无比的尴尬。

“啊?”我的双脚就像是被人在原地粘了一圈胶水一样,“我......过去?干嘛啊?”

“羞死人了!他......”胡佳期支支吾吾地说道,“他拔不出来了......”

我整个人瞬间心态崩坏了。

“是被我刚才吓得,对吧?”

“秋岩......那个你赶紧过来一下吧!”白浩远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发抖,“你得帮帮忙了......”

我听着他俩的喘息都开始加速,并非是先前受到性刺激那种,而是似乎是因为紧张加痉挛导致的过呼吸,再这样下去,估计这俩人都有可能昏厥甚至休克。我不想让他俩继续慌乱下去,只好硬着头皮站到了他俩面前。于是,二人的裸体彻底暴露在我的眼前,尤其是胡佳期这副山竹果肉似的身子上面,还早早就撒着一股尚未干涸的精液,而且那光洁无毛微微隆起的白虎阴阜随着胡佳期紧张的呼吸节奏轻轻起伏着,稍稍被皱纹笼罩的乳房因为受到痉挛和惊吓轻微地抖动,而且那两颗黑葡萄,在见到我的那一刹那似乎更加挺立。再这样的 画面刺激下,任何一个男人怕是都无法自持,我的阴茎便自然而然地不听内心的告诫在胯下撑起了一个小帐篷。

“秋岩的......好大!”胡佳期隔着裤子看到了我的肉棒轮廓之后,本来就羞红的脸颊更似醉了一般多扑上了一层赤醺。

“是的,比我的大......所以得他帮忙嘛!”白浩远既紧张又痛苦地说道,而且从语态到眼神里还对了一分醋意,不过他的身体比胡佳期抖动得还厉害,脸上也开始变得煞白,所以这分醋意也稍纵即逝。

“你们俩要我干嘛?——哈?等会儿!”我一边说着一边咂摸着刚才他俩的简短对话,接着瞬间顿悟,“你俩不是要我......”

“没办法啊!秋岩!我的老二现在好像是抽筋了,佳期那里似乎也有点变形,就像掐住了我那玩意儿一样!......而且,你这一晚上是睡得死死的,我俩就睡了俩小时,之后一直......一直做来着......但是现在她的屄穴里面一点水儿都没有了,就跟拔火罐似的,干用劲儿我就是抽不出去!你说现在就你在我俩身边,而且还就因为你刚才吓我一跳,给成这样的,不找你我俩还能咋办?”

“不是......我......”我的脸上也开始发烫,而且他俩怎么就把这事情赖上我了,我还觉得心里不舒服喔!一时间我的舌头也跟失灵了似的,口吃着说道:“那......你......你俩身体......你都那么了解她了,你自己......你自己用......你想办法你刺激刺激不就湿了么......”

“我试了啊!没有用!我现在也疼得要命!”白浩远满头是汗,说着说着都快哭了。

“不是,那我能怎么办啊?”

“秋岩......”胡佳期脸色扑红着,又似羞耻又似挑逗一样轻咬着下嘴唇,一边说着还一边忍不住看向我的下体,“你不是硬了么?现在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哎呀!我说不出口!”

胡佳期到底还没有那么开放,于是她也很痛苦地把脸别到一边,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欲哭无泪地叫着。

白浩远皱着眉头,印堂发绿地说道:“那个......佳期屁眼里面那儿,有个地方是她的敏感点......”

“胡闹!”我红着脸,立刻转过身去。

“秋岩,你就帮帮忙,把裤子脱了......反正之前我和佳期对你也不好,你就跟佳期做一次肛交,就当给你赔礼了;佳期也是个大美女,你跟她做了,就算是插她的屁眼,你也算占了便宜了,行吗?”白浩远还真是说一不二,话刚说完,自己就扳着胡佳期的身体往侧面一倒,抱着胡佳期的屁股让她以女上位坐好,而且还硬着头皮主动帮着掰开胡佳期的屁股。

“我说你俩自己不也长手指头了么?你俩自己去一下不行?”

“我俩......我俩都扣不到......”胡佳期也横下了心,把双手从脸上拿开。

阳光从窗外洒进房间里,胡佳期娇嫩的肛周软肉,在金色的阳光中一张一合着。我着实忍不住,又回过头去,欺骗着自己,实际上贪婪着用目光侵略着胡佳期的每一寸肌肤。

“秋岩......就帮姐一把......姐其实也挺喜欢你的,你要是不嫌弃姐......”胡佳期红着脸说道,说到最后,她的双目中流出了两行清泪,但同时,嘴角却带着她自己可能都意识不到的淫荡微笑,“姐以后......也可以给你......”

我紧闭着双眼,冷静地让自己只想着一件事、 一个人:夏雪平。我不能 背叛夏雪平。

白浩远听了更加醋意大发,但深呼吸了三下后,他却宠溺地说道:“佳期,你愿意的话也行......反正以前跟老聂......”

“行啦!都总说我何秋岩最浑不吝、最爱闹,你俩才是真能闹!明明前两天还并不打心眼里看得上我,今天就想让我做连襟了?你俩也是真行,昨天明明都累成那样了还有力气干这事情!被我吓到了能赖我啊?再者,你俩总说自己爱对方爱得海誓山盟的,我有多大脸能干出这么趁人之危的事情?”

被我吼了这么一通,两个肉身相钳住的人似乎都冷静了许多,而且我自己裤子里那不安分的小兄弟也跟着冷静了许多。

我想了想,拿出了手机。

“欸,秋岩你干嘛?”白浩远一见我拿出手机,更加慌张了。

“我给薛警医打电话!又不是拍照片!就这么信不过我,刚才还要我......还要我‘欺负’佳期姐喔......”我努力让自己愤怒着,以求压抑住自己不应该产生的色欲,“薛警医那儿有不少乱七八糟的药物,我想看看他那儿有没有能让肌肉松弛或者让阴道括约肌扩张的药剂。如果有的话,直接给你俩扎一针不就行了吗?”

“哦,对哦......怎么没想到......”胡佳期羞涩地搂着白浩远,把自己的头埋进了他的胸膛和自己的长发中。

“没事、没事......”白浩远紧紧搂着胡佳期的雪白身体抚慰着她,又连忙对我说道:“那,秋岩,你快着点打吧......要不然下午真没办法上班了......”

“打着喔!”

结果我电话打了三通,薛警医却都没接。

重新把电话揣进口袋里,我捂着眼睛站在原地努力开动脑筋,突然想起以前自己在某次跟那帮一起“吃大锅饭”的人在校外下馆子,酒足饭饱之后,有位兄台讲过自己曾经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于是我豁然开朗,立刻让白浩远努力站起身,尽量把胡佳期抱起来。

“这样......然后喔?”白浩远此刻虽然把胡佳期整个人都抱了起来,但双腿已经在很明显地抽搐着。

“撑着。胡师姐你也尽量盘住白师兄。你俩都别动。”

随即我快速冲进洗手间,从盥洗池下储物柜里找出了自己许久未用的塑料盆,接了满满一盆温度稍微有些刺骨的凉自来水,然后快速地跑回屋子里,一盆凉水对着两个人从头到脚猛地泼了下去。

但听见微微的“噗叽”一声从两人的身体结合处中传来,白浩远立刻将胡佳期湿漉漉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轻轻地往后一退,那条已经瘫软萎缩且近乎没有血色的阴茎立刻从胡佳期的阴道里缓缓退出。

“出来了!”

“啊!好痛......浩远你慢点......啊......天啊,终于舒服了......”胡佳期脸上又喜又羞,又是感激又是惊吓,此刻也不遮挡自己的脸或者胸脯,立刻转过颤抖的身体对我道谢:“秋岩,姐姐谢谢你啊!真的是......”

“行了吧,这下没事了。地毯和床垫先湿着吧,把暖风开着就行。你俩快着点收拾自己吧,还有案子喔。”

“那秋岩......今天这事儿......”白浩远捂着自己的“传家宝”,吞吞吐吐地问道。

“我就当没发生过。我先去吃饭了,饿了。”

说完,我立刻逃离了现场。

此时此刻,我其实并不在乎白浩远和胡佳期刚刚在我的卧室里到底做了几次性爱,我不在乎胡佳期的身体有多么苗条柔软,我也并不在乎手头上这个案子,我最想做的,是给夏雪平打个电话。

“喂?”

“喂,秋岩......怎么了?”

“那个......呵呵,没啥,就想给你打个电话跟你说说话。”在电话接通的这一刻,我又想起昨晚最开始对她的怀疑来,于是自己一时之间满身满心的都是羞怯和愧疚,但同时也为自己就在几分钟前战胜了内心的色欲而稍稍有些自豪。

“哼哼,想我了啊?”

“嗯。”——夏雪平的声音,怎么听起来似乎有点虚弱的样子?——“你怎么了?说起话来怎么没精打采的?”

“啊?......有、有么?”被我这样一问,她又突然有些紧张。

我仔细一听,电话那头传出了一个声色尖细、态度极其恶劣的声音对另 一个人喊道:“2051!2051!快这点儿啊,这边都等你喔!磨蹭什么喔?还检不检查啦?”听起来,夏雪平应该也是在医院。

“对啊,感觉听你说话轻飘飘的,有些没劲儿。”我昨晚知道她今天还得来医院查关于“天网”的事情,但此刻听她在医院用着这种说话的语气,我的内心还是感觉到十分的不安,“夏雪平,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病了?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一阵短暂的局促过后,夏雪平很明显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恢复了些许气力说道,“嗨,我肚子有点疼。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睡得,被子好像没盖好,凉着了;刚才我还去了好几趟洗手间喔......”

听着她这样一说,我立刻联想到了美茵给我传来的那几张照片。听起来,昨晚夏雪平若不是后来又喝了点酒就是吃了含有安定成分的药物,另外从外省回来之后这几天她一直没休息好睡得太踏实,结果被美茵这小坏 丫头捣蛋把她的热裤给扒掉了。我心说,你睡觉被子不盖好、又没穿裤子,可不是 容易肚子疼?想到这,我顿时忍俊不禁。

夏雪平也听到了我的笑声,对我轻声笑着抗议道:“喂,我说小混蛋, 妈妈就不兴闹肚子啊?我闹个肚子你还笑我!我平时可真是惯着你了!”

“嘻嘻,我只是没想到堂堂冷血 孤狼大人居然也会闹肚子,还挺可爱的。”

夏雪平一听,又喜又恼又困惑地说道:“你是怎么把‘闹肚子’跟‘可爱’挂钩的?我有的时候还真是不理解你的脑回路!”说完,夏雪平突然又沉默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突然发生啥了,只道是她又觉得不舒服,于是对她说道:“那个,你看看医院走廊里有没有卖热饮料的?一般医院餐厅的水吧里应该有吧?你去买点热乎的喝点。实在不行,买一罐果汁然后用热水泡一下再喝,肚子可以舒服一些。”

“嗯,我知道了。”

“要不,我现在去开车去医院找你?”听着她的声音,我还是有些不安,而且这种微妙的不安正在被逐渐放大。

“不用了......”

“要么我还是过去一趟吧,我送你回家。”

“哎呀,真不用啦!我开车过来的喔,你来给我送回家,我车放哪?”

“暂时留在医院停车场呗,实在不行我就先把你送回去,然后我再打的士去医院把你车子......”

“好啦,真不用了。”夏雪平说道,她的声音似乎也恢复了十分,“我就是闹个肚子而已,我能照顾好自己......我都这么大人了,而且,我是你 妈妈。”

“哦......好吧。”她既然如此说道,我也没理由再坚持,但是几秒钟之后,我却总觉得她最后这半句话,听起来似乎冰冷无比。当然,也可能是我太过于敏感了。

“那个......你中午吃了么?”夏雪平想了想,转而对我问道。

“唉,别说中午,早上都没吃喔。我这会儿刚醒。”我对她说道。

“‘熬大夜’了吧?”警局这边的俚语,跟演员行当一样,也管这种在夜间高强度的工作叫“熬大夜”。

“嗯,昨晚回局里之后,发生太多事儿了:又是抓人又是见了政客、又是媒体的,萧叡龄昨晚还来了,完事之后我还见着南港洪兴社的人了,后来又救了一个关于这个案子的证人,然后我又去民总医院待到后半夜......等昨晚睡下的时候都四点四十多了。这一宿真够人受的。”

“嗯,反正‘熬大夜’之后,有十小时的休整时间,你要不要再去休息一下?你寝室钥匙不是还没还给总务处么?”

一提寝室,我立刻又想起屋里现在还有对儿公鸭母鹅正裸着身子裆对裆,短期内我是实在不愿意再回到那个房间了,但我也真不好意思跟夏雪平直说,哪怕我俩是有了夫妻之实的母子。所以我只好说道:“唉,不用了,我都睡得差不多了,而且现在肚子里也有点空。”

“那你就去食堂吃东西吧,吃点热乎的,吃点热汤面:那家酱肉面就不错,多撒点榨菜辣椒肉末,你不是最爱吃的么?还有越南牛肉粉,暖暖胃,别凉着自己。”夏雪平温柔地嘱咐道。

“好,我知道啦。你也好好喝点暖胃的。”

接着,夏雪平那边又沉默了。

我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夏雪平?你真没事吧?”

“嗯?我真没事啊,就是有点闹肚子......呃......你怎么啰啰嗦嗦的?”夏雪平很明显地、有些吃痛了一样沉咛了一声,接着又似不耐烦地对我问道,“你给我打电话来,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其实......啧,怎么说喔?还是有的吧。”我也不知道如何组织我自己的语言,“那个......我就是昨天晚上做噩梦了,然后突然想起来我小时候在外公家的一些事情。”

“外公家?怎么了?”

“外公是......我没记错的话,他是不是特别喜欢凯撒这个历史人物啊?尤里乌斯·凯撒?我记得他还有三个版本 不同的凯撒传记的藏书。”

“你外公......他喜欢很多历史人物的,确实很喜欢凯撒,而且还喜欢莎士比亚写的那部剧。我倒不是很感兴趣,你要是问我这些,我真不大清楚哩。”

“哎呀,我不是想跟你探讨历史,”我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记不清是谁了,是外公还是舅舅,是不是曾经总把有一句话挂在嘴边上——‘布鲁图斯也应该被人’......唉,原话怎么说来着?”

“是‘布鲁图斯也应该尝尝凯撒的痛苦, 背叛者应受尽利刃穿刺再入地狱’?”夏雪平完整无误地重复出了这句话。

“对!就是这句话!”

“这句话跟凯撒传记或者莎翁剧本没有关系,这是你外公看过但丁的《神曲》之后说的话。”夏雪平的语气突然阴沉了下来,“后来......你外公过世之后,有一阵子你舅舅......你舅舅也总说这句话。”

我轻咳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假设,但若是真的说出口——尤其是跟夏雪平说出口,我的心里还是产生了一种毫无由来且莫名其妙的紧张和压抑感:“夏雪平,我昨天做梦,梦见这句话了。当然我知道做梦这件事是有点没啥逻辑的事情,但醒来之后,我不知道为啥,就这么点时间里头,我总是......呼......我总是能把这句话,跟佟大爷的死,还有我舅舅舅妈收养的那个孩子的死,联系到一起。”

夏雪平那边,一下子彻底安静了。

“我是瞎猜的啊,我只是用潜意识和这个噩梦,把这句话跟现实一些事情强行联系在了一起。”我依旧壮了壮胆子说道,“但你不觉得,佟大爷的死也好,‘天网’干掉的其他离退休的老警察也好,当初那个被舅舅收养的孩子也好,他们的死法,都太有仪式感了么?明明一枪可以解决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要用刀子或者钝器?如果行凶者是专业杀手,难道想的不是把活儿做得越利落越好?他,或者说他们,难道不怕把作案现场得过于混乱、结果反而让自己在现场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电话那头的夏雪平,嘴唇相互碰了一下,似欲言又止,紧接着她叹息了一声,陷入了深思。

我知道她肯定会难以接受我这种猜想,因为实际上,如果更直白地多说一句,我这完全是在把佟德达的死、舅舅舅妈和他们收养的那个婴儿的死,以及那些看似平白无故被杀的离退休老警察们的惨剧,或许还有我昨晚差点被人勒死的事情,全都跟外公说过的一句话,或者更明确地说,是跟外公的一个意志直接画了一条连线。这件事情对我自己而言也是有些荒谬的,因为虽然外公已经离世多年,但是我从小到大受到夏雪平的影响、以及每次听到父亲提起外公的时候仍然都是满眼的敬畏,外公那模糊的形象和他简单却隐隐带着铿锵有力气场的名字,早已经成为了我自己的道德标杆。直接把他的名字和谋杀画上一条连线,完全可以说是大不敬、 大逆不道。

更何况不说别的,外公的骨灰都已经埋葬多少年了,若说他跟佟德达的死可以直接挂钩,说实在的,我都觉得我自己是不是忘了吃药。然而就因为刚刚那个梦唤起了我 记忆深处的一些东西,这种可怕的念头依然像一滴落入清水中的黑墨一样,继续在脑海中向着四处蔓延扩散。

我本以为夏雪平也一定会对我的胡思乱想质疑一通,却没想她语气冷静地对我说道:“嗯,我明白了。等一下我就准备回一趟老屋,先去看看再说。”

“老屋么?需要我陪你回去不要?”说起来,夏家的祖宅还是清末时期的宅院,东边毗邻徐世昌总督府和谢介石公馆,现在这两个地方,一个是y省作家协会的总部、也是东北作家群纪念馆的所在地,另一个则是光明路第五小学;往南则与省政府隔了三条街区,所以那里的治安还是不错的。但在我的概念里,自从舅舅舅妈带着外婆搬家之后,祖宅就一直没人打理照料,毕竟是低砖矮瓦的,可别再里面遇上什么意外情况。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己一个去可以的。而且老屋的钥匙,我也一直在拜托光明路分局的同事帮忙保管,我进屋的话还需要找他们陪我一起喔。”夏雪平冷静得有些冷酷,但是说话时候依旧是没有多大力气的。

“哦,那样的话倒还好。”

我听着电话那边的她深吸了一口气,而且即便这医院的走廊里总有悉嗦的嘈杂,电话那边依旧传来了熟悉的硬皮鞋底踏在地砖上的清脆声音,于是我便知道她应当是站起了身。

“你不用管我了,你不是还有案子么?认认真真查案吧。你以后工作的时候,尽量把心思都放在案子上面,别分心来管我怎么样。”她又用着疲惫而冰冷的语气说道。

“哦,我知道了......”而此刻的我,就像是在不经意间做错了什么事情却不自知一般,站在冬日与冷风职中,稍稍有些不知所措,“夏雪平,你......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五秒。

接着,夏雪平语气冷淡地说道:“什么心事?我只是拉肚子了......我现在有点没力气。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别分心开管我怎么样......我知道你关心我。”说到后来,夏雪平的语气也终于回复了点 温暖,但她又沉默了片刻,不过这也让我相信这可能真是腹泻闹腾的。

“我就是忍不住想关心你么!”于是我也找到了机会跟她隔着电话撒娇,“唉,你看这事儿得!要是你被国情部借去、咱俩能一起来上班该多好......”

“别发牢骚了,好好去吃饭,吃完饭好好工作。我不耽误你时间了。挂电话吧。”夏雪平说完,也不等我跟她道别,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的身体素质向来很好,铁打一样的女人,肚子说疼就疼了起来,而且刚刚跟我通话的时候,一会儿似乎很高兴一会儿又突然很冷淡,一会儿有些怅然若失一会儿又对我爱意满满,她现在的心情竟然如此反复无常;再加上她已经快一个月没用卫生巾和卫生棉条,似乎是一直都没来月经,我思考片刻,怀疑着她是不是正在经历着更年期。

都说更年期中的女人最可怕,而我和夏雪平的母子之恋偏偏开始于此。不过我还听说,如果女人在更年期中被照顾得很好的话,其实这些可怕的情绪和行为都会得到缓解,而且这个女人从生理到心理也会变得更加年轻。看来如果我晚上没事的话,应该在家好好陪陪她。我觉得我倒是有信心,可以用自己对她的爱,从生理到心理都把夏雪平照顾得舒舒服服的,嘻嘻!当然,我和她之间已经有了床笫之欢,感情上我和她也很稳定,我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分担一下她的精神压力......

——欸,不过夏雪平也才刚刚到四十岁啊,四十岁就开始更年期,这是不是稍稍早了点?

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可能她最近就是因为疲惫,外加被“天网”、被外公生前死后留下的这些谜团、再加上那些离退休警察们的命案给折磨的,所以才会如此的情绪化......反正无论如何,看来只要我有时间,就必须多陪陪她。

这样一边想着,我一边来到了食堂。刚一进食堂我便觉得气氛有点不大对劲,首先在12:分这个时间里,往常食堂里面,不至于说人满为患,但至少很多情况下两个人聊天的时候都需要大声说话才能让对方听清,但今天似乎却少了将近两百人,于是用餐区里显得并不那么嘈杂。

其次,当我一抬起大门口的厚棉门帘,走进食堂之后,食堂里一时间从距离我最近的新来的财务处女实习员警,到大老远正在收拾泔水桶的情节大叔,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上一次我接受到如此“热烈”的目光欢迎仪式,还是在夏雪平跟艾立威的“喜糖”被白浩远他们几个送得全局上下都是的时候。

紧接着,两个明显十分稚嫩、走起路来样子拘谨、看人的时候眼神里还带着万分的小心翼翼,举手投足间显得比我还青涩的西装小正太走到了我面前,煞有介事地对我先敬了个礼,又开口道:“长官,您就是重案一组的何秋岩代理组长,是吧?”

“正是。”对方向我敬礼,无论对方是什么警衔、什么时候入职,我都得回礼。回礼过后我便问道:“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麻烦何代组长跟我们走一趟吧。”哪曾想这俩小孩也不说什么事,开口就要我跟他俩走,并且不由分说还动了手:不等我反应,直接在我的左右各一个,开始用着警校最基础的擒拿法攥住了我的手腕,说着还要朝我的肱二头肌摸上来、企图按住我的肩膀。然而这俩孩子忽视了一个问题:他俩每个人的身高可能都不超过一米七五,而我的身高却有一米八七。

于是我只轻轻用力,双臂一弯,便轻而易举地挣开了这俩看似人畜无害的正太的控制:“干什么!你们是哪个部门的?到底要我跟你们去干什么?不自报家门、也不说事儿,上来就像摁住我?你们这俩小孩也太不上道了吧!”

被我如此训斥一通,两个正太原本凌厉的目光竟然立刻耷拉了下来,另一个一直安静的孩子立刻颤抖着嗓音,惶恐地说道:“我......我们俩都是风纪处的实习警。是我们上峰要求我们这么做的......我们俩也是按命令办事!”

“嗬,原来是风纪处的,我他妈还以为是安保局的喔!”看着他俩一会儿盛气凌人一会儿怂如两只受惊吓的松鼠一般,再加上我一听说他俩是风纪处的,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但随后我立刻想起昨晚许常诺跟我说的话,心里面突然又有些不舒服。我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这群围观着我的人,依旧停着筷子、放下汤勺,有所畏惧却又有些期盼地看着热闹,心中便是更加的不快。“也不打招呼,上来就想摁住我,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何学长,这是咱们职责所在,你不用吓唬我们!”最开始跟我开口说话的那个小正太壮着胆子对我说了一句,接着又轻咳了一声,对身旁那个弟弟小声问道:“咱们的代理处长姓啥来着?”

“管事儿的那么 多人,我也没记住啊......”

没想到这俩孩子还知道管我叫一声“学长”,看起来虽然他们表面上还要装着无所畏惧的样子,但内心里对我应该还是多少害怕一些的。

“那你们找我有什么急事儿么?就不能等我先把饭吃了再说?”我看着两个实习学警。

“你......您帮帮忙,我们也都没吃饭,风纪处其他的前辈,还有你们重案一组那帮刑警也都没吃喔,就为了等你出现。”

“没错,何代组长,,您别为难我们。大家都是一个局子里的袍泽同志,都是为了治安工作不是?您就帮帮忙,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行吗?”

我一听这俩小学弟的态度放软,有满口都是在警校里成天背得滚瓜烂熟的那些主旋律口号,索性也就不计较刚才他们二人的不礼貌了。毕竟我对风纪处还是很有感情的,太过于跟新到风纪处工作的后辈较真,搞不好还要被其他人看笑话。

“这话我爱听。那行,你们俩先去跟食堂的师傅们打个招呼,留一些饭菜给咱们风纪处和重案一组的师兄师姐们吃。我跟你们俩去便是。”

两个小男生倒也听话,马上用训练姿跑步走的步伐跑到了每一个配给餐 窗口,毕恭毕敬地对那些在前台后厨忙活着的大叔和 阿姨们提出请求,得食堂里所有人忍俊不禁。我估计这两个小男生平日里也都是老实孩子,所以笑过之后,我也不想在难为他们俩。

跟着他们俩出了食堂,又直接进到了警局办公大楼里。我本来还以为他们俩要带我去风纪处的办公室或者是哪个审讯室,没想到他们把我带到的,却是一组办公室门口。

“您进去吧,我们的领导在等你。”

我推门走进屋,只见重案一组办公室里,除了平时跟我一起上班的这些人,包括看样子应该是刚刚又洗过一遍热水澡、头发梢的水珠都冻成了 风铃的白浩远和胡佳期 之外,整整多了小四十人,全都挤在桌子之间空出来的过道上,还有夏雪平办公桌周围,而且这四十人,清一色的都是生面孔,每个人看起来都跟许彤晨庄宁、秦耀杨沅沅的 年纪差不多大。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与自己年龄不符的老气横秋,看着一组办公室里原本的这些主人们的时候,满眼都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对立,甚至是仇视。

并且,他们每一个的手里还都拎着一把伸缩警棍,等我一进屋,这些人虽然似乎也都不认识我,但他们却都像刺猬一样警觉了起来,并且均下意识地扬了扬手里的那条伸缩棍,腰上还统一别着一台貌似是itouch那种东西改造的微型平板电脑,外壳上面好像安装了一个拓展芯片和收发装置。我环顾了一下周围,只见秦耀、傅穹羽和章渤这仨,脸上还都有 不同程度的淤青,从淤青痕迹看起来,应该就是被这些伸缩棍揍得。

而与此同时,一个脑袋后面留着东洋武士结、前面梳着蘑菇顶刘海、侧面的头发则都剃成了贴头皮的男生,正仰着身子懒洋洋地坐在夏雪平的椅子上,手边还放着两把满膛子弹的左轮手枪。最让我发火的是,这小子竟然大大咧咧地把自己那双鞋底沾满了积雪和泥泞的双脚,直接放到了夏雪平桌面上,抱胸假寐着。

“学长,人我带来了......”

没等跟着我一起回到办公室的那两个小男生把话说完,我直接用手扒拉开站在夏雪平办公桌周围的那些人,走到了“武士结”身边,背过手用手指敲了敲他的小腿:“兄弟,把腿拿下来行么?”

“你就是现在重案一组的代理组长呐?”“武士结”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闭着眼睛连头都没抬,对我懒洋洋地问道。

“我是。”我回答道,转而对他说道,“你把腿给我拿下来。重案一组组长的办公桌,是给你用来放腿的么?”

这时候,“武士结”才睁开眼睛,看了看我,脸色稍微变了一些,看样子他应该是认识我的,但却依然如故说道:“夏雪平现在不是不在么,我就放一下腿松快松快怎的了?你们这重案一组最晚不还睡了一地人......”

“你再不把腿放下,你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一直坐轮椅?”我依然压着内心的怒火说道。

于是“武士结”立刻把腿从办公桌上拿了下来,眼睛睁得溜圆悻悻地看着我。

秦耀、傅穹羽、章渤三个,见了“武士结”这副模样,立刻低头窃笑。

“笑?你们几个等着,我这就记上!”说着,“武士结”把自己腰上别着的那台微型平板掏了出来,用拇指在屏幕一通敲击。

“记就记呗,大不了老子这辈子不干警察就是!有啥了不起的?”章渤望着“武士结”,恶狠狠地说道。

然而周围的所有同事,包括白浩远、胡佳期、王楚惠他们几位,任由“武士结”跟章渤对呛,却一点开口干预的意思都没有。

而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又开了,一个留着板寸发型的高大男人,捧着一本档案夹走了进来,一进屋后眼睛也不乱散射,直接冲着我瞪了过来。

“方哥,他......”

那个板寸头把手一摆,撇着嘴角咽了口唾沫,走到了我面前,对我投来极其鄙夷的目光:“何秋岩是吧?你在市局现在挺有名?”

“呵呵,不敢当,”我微笑着看着眼前人,“阁下怎么称呼?”

“免贵,方岳。”这人说完,故意停顿了一下,见我对他的名字没什么反应,又补充了一句,“我跟你在警官学院是同年级的,而且我跟你同岁。”

“哦,是么?方警官是才调到市局啊?初次见面,幸会。”我以为这哥们是要跟我借着自己的身份套近乎,我也没多想,便对他客套地伸出了手。

事实上后来我仔细一回想,才想起在警院的时候我听说过这个名字,校篮球队的副队长,育英中学重点班参加省联考进的警院,各科成绩一直很不错,是个校草级别的人物;但这小子在学校里的风评向来不是很好,他在警院念了四年,四年间也睡了不少女孩,但每次睡过之后就甩,而且传说在学校里还有过多次当众扇女孩子耳光的事迹,当然我没亲眼见过。我对无缘无故就动手打女人的男人印象向来不好,所以我跟他自然也不是很熟。

他见我跟他客套,对我的态度没有变得热络,反而像是受了多大冒犯一般,对我哼了一鼻子,无视了我的那只手,自己挪过了夏雪平的椅子摆在办公桌前,一屁股坐了上去;他又瞟了一眼夏雪平的桌面,然后直接伸出手,用手心把刚刚被“武士结”留在桌子上的黑泥点全都抹了个干净。“是,托你的福,我刚从华山路分局调过来。咱们也别在这杵着了。”说完,他转头看了看身边那些拿着伸缩棍的人,对他们毫不客气地吩咐道:“愣着干嘛,给何警官搬把椅子。”

紧接着,我办公桌后面的那把办公椅,被人拖着放到了我身后。

“坐吧,咱们坐着说话。”方岳的语气波澜不惊,但脸上的肌肉都快被他用牙嚼碎了一样,面目狰狞地看着我,“我刚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你何代组长,没刁难我的人吧?”

坐下之后,我扫视一圈周围这些拿着伸缩棍的人,故意带着讽刺的意味说道:“这些都是你的人?可以啊,看样子咱们这届警院生各个是人才。”

“这些都是风纪处新来的弟兄,有一部分跟我一样,也是咱们同年级的同窗,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刚从警院招来的学警。”

“嗯,可以的。一个月之前,我在风纪处当处长的时候,风纪处可还没这么大的谱。”

听到我说了这句话后,那些端着伸缩棍的风纪便衣警察有将近二十 多人都傻了眼,他们这些人似乎都不知道我曾经在风纪处当过处长。

“但是你现在回到了重案一组,你现在是重案一组的代理组长,你已经跟咱们风纪处没关系了。”方岳不屑地说道,“行啦,我带风纪处的兄弟们过来,既不是想听你讲你‘f市最年轻处级干部’的辉煌历史,也不是想跟你闲话家常的。”说着,他打开了档案夹,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文件:“这个你拿好,盖过风纪处公章的:你们重案一组,上午在我们风纪处进行全局考核的时候,值班人数不全,属于错过考核。这个是我们的文件,根据规定作为处罚,重案一组全体成员于12月份的工资作减半处理。”

一言既出,本来坐在自己座位上就已经有很不好预感的那些一组的刑警们,还是炸了锅。

“风纪处现在本事可真大!”

扣工资,呵呵,怪不得刚刚章渤和那个“武士结”对呛的时候,白浩远胡佳期他们这些重案一组的老大哥老大姐居然一句话都不敢说;也是,昨天那个省行政议会的破政策刚出台,每个人本来就要开始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又遇上风纪处突然拥有了这么大的权力,除非疯了才敢跟他们叫板。

可是我并不在乎这些。首先我对工资还确实没什么概念,其次,风纪处对我而言就像是被我养大的小黄鸭,但是现在,以前那只小黄鸭,突然长成了一只想要吸人血的怪物,我既愤怒,又有些不甘心。我不敢相信,被我努力拽起来的一个曾几何时濒临裁撤的部门,现在居然会是这种狰狞模样。

我咬着牙压制住内心的不爽,眯起眼睛看着面前这位看似面目正直的方岳,“这是谁给你们的权力?”

“这是沈量才副局长赋予风纪处的权力。我们风纪处现在的所有权限,由沈副局长许可,并受到省警察厅保障和支持。”方岳瞪着我说道,“何警官有什么想要质疑的么?”

看着他的叫嚣样子,我没急着对他进行反驳,而故意在心里留了个扣,转而对他问道:“除了给我送这个什么文件,你们还有什么其他贵干,竟然连午饭的时间都不给我留?”

“当然有其他的事。你们重案一组上午错过了我们的考核,我们给你们全体进行了处罚,但并不代表今天这个考核就这样过去了,我现在也是抽出了我的个人时间,对你们进行补考。何代组长,不介意吧?”

“你们来都来了,还问我介不介意干嘛?不就是考核么,考吧。”我倒是想看看,这个方岳到底能搞出什么花样。

“好!何秋岩果然快人快语,在警院‘警专帮’里果然是首屈一指的人物!”方岳用力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又侧过身子翘起了二郎腿;只见他也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了一台微型平板,边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组长缺勤、代理组长未按时到岗值班,扣2分;有组员胡佳期、白浩远值班迟到,每人扣2分,合计扣4分;有组员许常诺缺勤一天,扣6分;有组员秦耀、傅穹羽、章渤、杨沅沅,出口顶撞考核人员,每人扣2分,其中警员秦耀、傅穹羽、章渤与考核人员发生寻衅滋事、肢体冲突,每人加扣4分,合计扣20分;办公室内有值夜班人员就地入寝,办公桌上拜访茶叶、汽水、零食,造成严重不 良影响,扣15分;外加,”说着,方岳瞟了一眼夏雪平的办公桌,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团漆黑的泥泞,“卫生条件保持不合格,扣10分......综上,共计扣57分。超过50分扣罚的单位,全员留扣一个月的工资,这样说来,何代组长,累计下来不仅这重案一组12月全员薪水没有了,下个月的工资可还要减半喔!”方岳这时候才笑了出来,“何代组长,您有什么异议么?”

一时之间,我真是有些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行,没什么异议的话,我们就回去了。谢谢您的配合!”方岳说完,对着所有风纪便衣警察打了个响指,站起了身就往办公室门口走去:“收队!”

“站住!”我长长吐出一口热气,对着方岳暴喝道。

“何代组长,您还有什么见教?”方岳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望着我。

“我说让你们走了么?一个个的这么张牙舞爪地来了重案一组,还想什么事儿都没有得就回去?方警官,有些事情,你得给我解释清楚。”

“何秋岩,我没有义务跟你解释。沈副局长现在在省厅开会,你有什么想说的,等他回来之后你去找他吧!”方岳也没好气地说道。

“好大的口气!之前安保局桂霜晴那帮人在这个办公室也是这种态度,你猜他们安保局‘十二杰’是完好无损地出的办公室门吗?”

“安保局那帮混蛋怎么样我不管,他们没完好无损地走出去,我方岳偏要试试!”

听他这样说话不留余地,我索性满腔热血一烧,故意把犯浑得劲儿有从躯壳拿了出来——同时从怀里掏出来的,还有我的那把勃朗宁mkiii。掏出枪后,我直接推保险上膛,接着一把将手枪拍在了夏雪平的办公桌上。

“都不许走!”白浩远和王楚惠,一见我把手枪拍在办公桌上,也都立刻站了起身拦着身边的那些风纪警察。随后办公室里其他的所有刑警和实习学警也都站了起来,尤其是傅穹羽和秦耀,直接跑到了办公室的门口挡住了方岳和“武士结”等人的去路。当然,包括秦耀这些“警专帮”的小混子们在内,他们这些人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把自己的手枪拔出来对着任何人

“何秋岩!你他妈的敢拿枪吓唬我?你难道想拿枪对着自己的警察同事吗!”方岳见到了我那把手枪之后,脸上并无畏惧,反而朝着办公室里退回了两步,指着我的鼻子对我叫喊道。

“那也是你们的人先拿着警棍对着咱们重案一组的人!方岳,你口口声声说‘警察同事’,刚才那个带我来的小兄弟,也口口声声说什么‘袍泽同志’,你好好看看秦耀、章渤他们脸上的伤!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警察同事’、‘袍泽同志’的?何况我拿着手枪对着警察的事情,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何秋岩,你就庆幸你有个好外公、有个好舅舅、有个好 妈妈吧!你这种人真不配当警察!”方岳依旧对我咒骂着,而且颇有越骂越亢奋、越骂越上头的架势。

“哼,客气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类。”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又被人推开了。

“‘抽岩’,‘折是怎木了’!”人还没进屋,莫阳那依旧不太灵光的口齿先进了门。

“你们在干什么?我说你们怎么半天不会办公室,怎么全都在重案一组闹事!”接着,先走进办公室的,是正拄着双拐的李晓妍,“都给我把警棍收了!干什么?都收了!”

当瘦身成功的李晓妍和能开口说话后的莫阳走进重案一组办公室的时候,周围那些在市局工作有些年头的师兄师姐们,惊讶的眼睛几乎都快从眼眶里飞了出来;但紧接着,当庄宁和许彤晨小心翼翼地跟在李晓妍身后走进办公室里以后,几乎所有人的脸上,又都浮现出了厌恶的表情。

“秋岩哥......”

许彤晨和庄宁双双对我打招呼,但眼神却似乎在刻意闪躲着。

“你们四个也都来了哈?”毕竟我看到他们四个人就像看到了亲人一样,于是肚子里的火也消了一半。

“‘抽岩’,‘怎木黑戏’?‘你怎木把康剌了出来’?(秋岩,怎么回事?你怎么把枪拿了出来?)”莫阳见了我手边的手枪,立刻比任何人都紧张了起来,马上跑到夏雪平的办公桌另一边,把枪从桌上拿起、退了子弹,然后递到了我面前:“‘羞取来’(收起来),啊!”

“我也不想拔枪,但是我没想到咱们风纪处现在变化居然这么大!我在风纪处、你们跟这间办公室里这些人打架的那一次,咱们风纪处和咱们重案一组的人,谁也没抄家伙不是?而这个方岳,居然让人拿着警棍来打人、还拎着警棍在一组办公室里站岗!这是什么意思,重案一组的人难道都是犯人?”我看着李晓妍和莫阳,把肚子里剩下的火全都撒了出去,“阳哥,小妍姐,这个方岳和他身后那个‘武士头’是谁派来的?够他妈嚣张的哈!”

站在李晓妍和莫阳面前,方岳虽然并没有泄气,但是却也一言不发,只是侧过头棱着一双倒三角眼盯着我,像极了刚被赶进笼子里却依旧想撕碎眼前猎物的猛兽一样。

“你们俩说吧,怎么回事?”李晓妍的脸色也很难堪,她拄着双拐回过身,对着庄宁和许彤晨质问道。

“是我俩派方岳来的......”庄宁惭愧地说,接着又连忙抬起头辩驳道:“但是我告诉他,咱们就走个过场就行了啊......毕竟现在秋岩哥你是重案一组的代理组长,都是自己人啊!”

而另一边,许彤晨已经在拽着方岳和“武士结”的胳膊,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吗?......马庆旸,你又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带人打人啊?”

“自己人?哈哈!”我指着方岳,对庄宁说道:“我跟风纪处已经没关系了——你问问他,这句话是不是他说的?欸对了,这位方岳兄,现在在咱们风纪处是什么职位?他该不会是顶了伍育明、修德馨二位的位置,在小妍姐、老丁和阳哥去接受恢复治疗的时候,做了风纪处的代理处长吧?”

“不是,他就是一个普通的队长。秋岩,你消消气。”李晓妍一瘸一拐地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又瞪了方岳一眼。方岳不敢看李晓妍的眼睛,只好站在原地,大义凛然地闭上了眼睛。

“秋岩,你只说对了一半,”王楚惠站在我身旁对我朗声说,又讥嘲地看着庄宁和许彤晨,“伍育明和修德馨确实是被顶掉了,但不是被这位小方警官,而是你曾经的好手下庄宁和许彤晨。”

“啥?”看着似乎依旧什么都不懂、稍稍显得有点笨拙天真的许彤晨和庄宁,我不免有些愕然,这件事我竟然到今天才知道。

“不,不是这么回事!”许彤晨连忙解释道,“那个修德馨大哥不是家里有女儿了么?他得去照顾女儿,风纪处的工作最近强度比较大,他不太合适......伍大哥是因为......犯了点错误被降职回了派出所......”

许彤晨脸色煞白地解释着的时候,庄宁的脸上则羞得通红。很显然,这里面的事情,必然比许彤晨说的这些复杂得多。

“行了,这些事情我今天也不问了,改天咱们一起叙旧的时候再聊。”我怒不可遏地看着风纪处所有人,站起身问道:“我就想知道一下,这个鬼扯一样的考核制度,他娘的是怎么回事?我没记错的话,我当初在风纪处提出过这样的想法:风纪处对外纠察违法色情会所、纠察违法报刊杂志,对内有审查甄别的能力,这个我同意。但当初不是说要循序渐进么?怎么一下子风纪处的权力,居然可以这么大了......”

李晓妍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道:“秋岩,这件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这是上峰给的权力,他们也是按照规定办事,这件事你可不能错怪小方他们,现在我们风纪处的根本就是这个!秋岩,我们风纪处是你帮着盘活的,这些事情你应该明白吧?或许他们办事方法不对,但是......”

“那好!小妍姐,你说这个考核制度是‘按照规定办事’、是‘上峰给的权力’,那咱们就掰扯一下这个,咱们讲讲道理!”接着,我猛地坐在椅子上,对李晓妍和风纪处众人说道:

“来!咱们先说‘规定’——根据《警察制度手册》还有《警务人员守则》,外加警察工会在十八年前出台的制度——呐,我现在办公桌上就有一本《警务职工保障制度说明》,上面均明确写着:‘凡警务人员参与执行熬夜加班工作任务、或参与外出、公务紧急远行、公务秘密派遣等行动后,有权利且有义务,享受十小时至十二小时个人休整时间;非特殊或紧急情况,任何平级或上级单位或个人,均不可侵犯警务职工个人休整时间与休整权利’。想必在场的所有人都应该知道,我们最近在办理罗佳蔓遇害一案,昨天晚上从八点多钟,我们重案一组好 多人,连家都没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抓了一晚上人、进行了一夜的审讯,还有应付媒体、应付其他相关单位,这是不是属于熬夜加班任务?按照咱们市局的结构,风纪处和重案一组属于平级单位,我想问问咱们风纪处各位同仁,以及方岳警官:风纪处对于市警察局内部的考核,究竟是特殊情况还是紧急情况?别说我和白浩远、胡佳期警官迟到,就算我们现在不来,也没人干预得了!

“再者,方岳警官一直在拿我们重案一组许常诺的缺勤说事——但是你们有没有查证一下我们重案一组和人事处的记录?许常诺现在警务医院参与保护一个重要证人,你们知不知道!就别说我们重案一组,全市局上上下下,哪个部门能够保证,随时随地全员都在办公室里值班的?出个外勤、在外面执行个抓捕、调查或者保护任务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倘若在咱们周围,再发生一次像围布艾立威时候那种情况,难道说在同时与风纪处的内部考核时间冲突了,我们还都得把人从半路上叫回来,任由犯罪份子逃跑不成!

“最后,你们都说风纪处现在的这项权力是沈副局长应允,并受到省厅保障和支持的——好啊,按照两党和解以后新政府出台的《警察制度手册》《公务员保障法案》,以及警察工会在十八年前出台的这份《警务职工保障制度说明》里,明确规定了:‘如果需要按照规章制度,对产生违法乱纪、违规操作、渎职疏忽等行为的警员克扣罚没薪金时,需要由单位机关正、次首脑,即局长/副局长、队长/副队长、所长/副所长、主任/副主任等,与该警员直属部门负责人及财务、人事部门负责人共同商定执行’——来,我问问你,方岳警官,你就朝着你腰上别着这个大号bp机乱打一通,这就能代替以上这些规章制度的正常流程了?随意克扣其他部门警员的薪金,这件事以前的内务处都没权力这么干不是吗?为什么偏偏在你方岳警官这里就能成了!”

“方岳!你昨天跟我汇报的时候,不是说你们现在手上握着的,只不过是向省厅递交申请的预案么?你不是说只不过是‘预执行’么?”李晓妍也有些大惊失色,出离愤怒地望着方岳。

“预执行”,又叫“模拟执行”、“试验执行”,顾名思义,也就是进行演练,并没有真正的执行效力;警察机关,或者新政府治理下的所有公务机关,但凡是“预执行”的政策或者制度,在未来能不能被正常通过都不一定,基本上都是不做数的。

换句话说,刚刚方岳这帮人搞出来,包括过去一个月内他们的什么考核扣分、什么扣罚薪水,全都是在吓唬人。

“呜呜喳喳、乌烟瘴气的,原来一个个都是纸老虎!”杨沅沅忿忿不平地叫嚷道。

方岳一时间气不过、不知道该怎么跟李晓妍解释,只能立刻龇牙咧嘴地朝我大声反击道,不过他好像没听说过什么叫“bp机”:“这不是‘什么机’!这是省厅胡副厅长给我们发放的,直接连接省厅警员系统档案局数据库的平板记录电脑!你们所有人从今以后作出的违规事项,都将由我们进行记录,并直接储存在你们每个人的档案资料里!何秋岩警官,如果你有什么质疑或者意见,你可以投诉给......”

“胡敬鲂还真是做警校训导处出身的喔!好啊,我现在就向省厅写投诉状!你等着,中央警察部和司法调查局那边我也会各投一封!”

“秋岩,你也冷静点行吗?这可事关风纪处的存在!”李晓妍听了也有些着急,立刻对我劝阻道。

“你写!何秋岩!你他妈最好现在写!你不写你就跟我姓!”方岳一边吼着,一边朝着我就要冲过来,立刻被我面前的莫阳给拦住了,“我就不明白了,何秋岩,就你这种败类是怎么有脸抢了别人的位置,从警院毕了业就能直接来市局!”

“哈哈,好啊,什么人都敢跟我叫板!我告诉你方岳,上一个在市局敢这么跟我说话的已经被击毙了!你最好给我小心点!”我明显感觉到方岳是带着邪火来找我的茬的,尤其是他还故意在这个时候搞出来什么“补考”,很明显他就是有极其强烈的针对性。可此刻我内心的火苗也已经窜到了天花板上,于是我也压不住怒火,跟着他对呛,一边说着我还一边退到了自己的电脑前,直接打开了word,在这一刻我真是铁了心的想要写一份投诉状。

“秋岩!”李晓妍不顾自己腋下的一支拐架倒在了地上,焦急地走到我身边,抢走了我的鼠标,并猛地按下了电脑主机的开关关闭了电脑:“你疯了么?风纪处好不 容易重新建立起来,你真的想跟省厅、跟司法调查局投诉?有事咱们可以自己商量!别把事情搞大!”

看着李晓妍焦虑地眨着的丹凤眼,我的心脏仿佛被谁人的拳头揍了一下一般。

但此刻,被莫阳和庄宁拉住的方岳,依旧在骂着:“何秋岩!你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大傻逼!你他妈的就会靠着你外公夏涛和你妈夏雪平的名字混饭吃的大傻逼!没了他们你他妈的什么都不是!”

这些话我越听越气,于是我又一把抢过了李晓妍手里的鼠标,打开了电脑。

“秋岩,你冷静点行吗?这个方岳不懂事儿,你难道也不懂事吗!”

“这里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啊?咳咳......”

此时此刻。一个洪亮如钟的声音,突然从走廊里传来。

听见这个声音,本来骂骂咧咧的方岳,立刻住了口。

“哼,还是育英中学考到警官学院的高材生喔!听着这些污言秽语,隔夜饭我差点吐出来!”只见邵剑英 一个人配着一件过膝盖的麂皮大衣,端着只保温杯走进了办公室里,提了下眼镜瞪圆了眼睛看着方岳:“丢人!”

“邵处长......”

邵剑英白了方岳一眼,继续训斥道:“夏涛前局长,那是我们整个y省警察系统的圣人!当年没有夏老局长,你以为你今天的日子会这么好过?全国的警察怕是早就成了过街老鼠了!要你在这玷污他的名字?”接着,他咳嗽着走到我的面前,叹了口气耐心地说道:“秋岩啊,能听我一句劝么?”

“邵大爷,您说。”

“徐远现在在外面见重要人物,沈量才在省厅开会,距离的事情,现在暂时由我全权负责。我刚才都听见你们的吵架了,你听我的,投诉状你别写了。我说了算,今天的什么内部考核,外加以前的内部考核都作废了!你看这样可以么?”接着,不等我回话,邵剑英又对李晓妍说道:“我这边刚接到的热线电话举报:城西开发新村那边,有一个城中村里有人在组织集体卖淫,而且还有人聚众吸毒,缉毒大队那边我已经替你们联系好了,你们风纪处的人,现在必须立即尽快出警。”

“邵大爷,您说话能算数么?”我看着邵剑英问道,“风纪处是我的心头肉,但是重案一组现在这帮师兄师姐们,全都得跟着我吃饭。”

邵剑英看着我,笑了笑说道:“看来我对你关心,不如对雪平的关心啊!我姓邵的是你外公带出来的人,你外公带出来的人,说话从来不会跳票的。”

“行,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那就好,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吧。缉毒大队的人还等着喔。”邵剑英说完,咳嗽了一阵,盯着我脖子上的勒痕看了两眼,又立刻收回了目光。

“风纪处全体都有!上楼准备,十分钟后楼下集合!”李晓妍对风纪警察们命令道,又表情复杂地看着我:“秋岩,今天这事儿,我先跟你道歉了。”

“行,其他的事情慢慢再说吧。”我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然后蹲下身子把那杆拐架拣起,帮着李晓妍架好,又目送她离开。

风纪处的那些陌生人们,全都老老实实地撤出了重案一组的办公室。

只有方岳,依然心有不甘。

“何秋岩,你记着,有我方岳在市局一天,我早晚都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临走时,他特意皮笑肉不笑地走到了我面前,对我狠狠地说道。

我不清楚他为什么对我会有这么大的情绪,但无论如何,有人宣战,我没有理由不去迎敌:

“呵呵,行啊,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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