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翼大感愕然道:“咸阳还有什么值得三留恋的地方呢?”荆俊则道:“三哥有姬后和太子的支持,我看吕不韦应不敢明来,若是暗来,我们怎不济都有一拚之力。”
项少龙断然道:“小俊你先入房休息,我有事和二哥商谈。”荆俊以为他要独力说服滕翼,依言去了。项少龙沉吟良久,仍说不出话来。滕翼叹了一口气道:“少龙!说实在的,我们间的感情,比亲兄还要深厚,有什么事那么难以启齿呢?若你不走,我怎也不会走,死便死在一块儿好了。”
项少龙猛下决心,低声道:“政太子实在是妮儿的亲生儿子。”滕翼剧震道:“什么?”项少龙遂一五一十,把整件事说了出来。
滕翼不悦道:“为何不早对我说呢?难道怕我会泄漏出去吗?”项少龙诚恳道:“我怎会信不过二哥,否则现在就不会说出来了。只是这秘密本身便是个沉重的负担,我只希望一个人去承受吧了!”
滕翼容色稍缓,慨然道:“若是如此,整个形势完全不同了,我们就留在咸阳,与吕不韦周旋到底,但却须预留好退路,必要时溜之大吉。以我们的精兵团,只要不是秦人倾力来对付我们,该有逃命的把握。”项少龙道:“小俊说得不错,吕不韦还不敢明刀明枪来对付我们,不过暗箭难防,我们待襄王殡殓后,立即返牧场,静观其变。小盘虽还有八年才行加冕大礼,但如今终是秦王,他的话就是王命,给个天吕不韦作胆,也不敢完全不把他放在眼内。”
滕翼道:“不要低估吕不韦,这人既胆大包天,又爱行险着,只是这么只手遮天的害死两代秦君,即可知他厉害,加上他手上的奇人异士无数,纵不敢明来,我们也是防不胜防呢。”项少龙受教地道:“二哥教训得好,我确是有点忘形了。小盘说到底仍是个孩子,希望姬后不要全靠向吕不韦就好了。”
滕翼叹道:“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事。”急骤的足音,由远而近。两人对望一眼,都泛起非常不祥的感觉。一名应是留在牧场的精兵团团员乌杰气急败坏地奔了进来,伏地痛哭道:“大老爷逝世了!”
这句话有若晴天霹雳,震得两人魂飞魄散。项少龙只感整个人飘飘荡荡、六神无,一时间连悲痛都忘掉了。忽然间,他们明白到吕不韦请他们到咸阳赴宴,其实是不安好心,乃调虎离山之计,好由乌家的内奸,趁他们离开时,夺过牧场的控制权。幸好误打误撞下,陶方全速赶了去。否则乌应元的死讯,绝不会这么快传到来。
荆俊跑赶了入来,问知发生了什么事后,热泪泉涌,一脸愤慨,往大门冲去。滕翼暴喝道:“站着!”荆俊再冲前几步后,哭倒地上。滕翼把乌杰抓起来,摇晃着他道:“陶爷有什么话说?”
乌杰道:“陶爷命果爷和布爷率领兄把三老爷、四老爷和廷威少爷都绑了起来,请三位大爷立即赶牧场去。”滕翼放开了手,任这因赶路耗尽了气力的乌杰软倒地上。然后来到失魂落魄的项少龙前,抓着他肩头道:“这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三你若不能当机立断,整个乌族都要完了。”
项少龙茫然道:“我可以怎办呢?难道要我杀了他们吗?”滕翼道:“正是这样,你不杀人,别人便来杀你,这些蠢人竟然相信吕不韦,也不想想吕不韦怎会让人知道是他害死乌大爷。若我猜得不错,吕不韦的人正往牧场进发,以乌族内斗作掩饰,欲一举杀尽乌家的人。”
又向荆俊喝道:“小俊!若我们死不了,你还有很多可以哭的机会,现在立即给我出去把风,同时备好马匹。”荆俊跳了起来,领着拥了进来的十八铁卫旋风般去了。项少龙清醒过来,压下悲痛,向报讯的乌杰道:“你是否由城门进来的?”
乌杰答道:“陶爷吩咐我攀城墙入来,好避人耳目。”滕项两人对望一眼,都对陶方临危不乱的老到周详,感到惊异,陶方竟是厉害至此。乌杰又道:“我们有多人在城外等候三位大爷,备有脚程最好的快马,三位大爷请立即起程。”
这时乌言着仓皇奔进来道:“情势看来不妙!西南和东北两角各有多人摸黑潜来哩。”滕翼断然道:“立即放火烧宅,引得人来救火时,他们的人就不敢强来了,这也可救宅内婢仆们之命。”乌言着领命去了。
滕翼再向项少龙正容道:“三下了决心吗?”项少龙凄然一笑道:“我再没有别的选择了。由今天开始,谁要对付我项少龙,只要杀不死我,都要以血来偿还。”在这一切全凭武力解决的时代,这是唯一的应付方法。项少龙终彻底地体会到这真理。
滕翼点头道:“这才像样,可以起程了吗?”猎猎声响,后园的货仓首先起火。咸阳乌府房舍独立,与屋远隔,在这残冬时分,北风虽猛,火势应该不会蔓延往居去。叫喊救火的声音,震天响起。邻居们当然不会这么快惊觉,叫救火的自是放火的人。
项少龙振起精神道:“我们立即赶去。”就在这一刻,他知道与吕不韦的斗争,已由暗转明。而直到现在,吕不韦仍是占着压倒性的上风。他的噩梦,何时才可告一段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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