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疑惑时,从前面车板上下来个人,那人到杨钊马车前道:“这位老爷,敢问安陆县衙怎么走?”
这人不过十多岁模样,穿着一身灰色短褐,看着是仆从打扮,但衣料却比安陆县一般的富户都要好,且操着京城口音,又问的是安陆县衙,杨钊心里本就在想着陆璘的事,这时一见这马车、这仆从,便意识到这会不会是来找陆璘的人。
没等车夫回话,他马上抢着回答:“县衙我是再熟悉不过,不过你们到县衙是……”
这时从前面马车内探出一人道:“我们去县衙找人,这位老爷可是认识路?”
杨钊一看,惊觉这人眉眼竟与陆璘有几分相似。
而且同样是京城口音,穿着锦衣,头上戴着金冠,分明就是位贵公子!
他不会就是陆璘的兄弟吧?
杨钊恨不得下马车去参拜一番,但想着对方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便客气道:“我便是此县县丞,自然认得路,不知道这位公子是要找谁?”
“你是此地县丞?”那公子一喜,立刻道:“我找知县,陆璘,我是他弟弟,从京城过来看看他。”
杨钊这时就从马车上下来,往前几步,站在对方马车下隆重道:“哎呀,眼拙眼拙,在下只知公子气度不凡,却没想到竟是陆三公子,方才多有怠慢,实在得罪。”
陆跃笑道:“大人客气了,我是正逢公门中无事,便受父母之命,休了假过来看看兄长,不是公干,大人不必客气。”
他本来就是靠父荫在卫尉寺任个闲职,别说告假十天半个月,就是半年不去,也不影响什么,只是当着不知情的外人,不会轻易露底而已。
杨钊很快道:“陆公子不知道县衙在哪里,正好我今日轮休,闲着无事,要不然我送陆公子去县衙吧?”
陆跃自恃身份尊贵,也知道杨钊是为巴结自己,倒是很寻常道:“如此,那便多谢大人了,还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杨钊连忙答:“下官姓杨,单名一个钊。”随后道:“我这便上马车,就劳烦陆公子跟在我后面走,约摸两刻就到县衙了。”
陆跃却说:“这去县衙的路上,有没有什么药铺?我一路南下,颇有些暑热难耐,身体不适,想顺便去拿几副药。”
“城中最大的药铺倒是就在附近,名馨济堂,我这就带陆公子去。”杨钊说。他向来信得过施菀的医术,馨济堂也的确是城中最大的药铺,下意识就说了馨济堂。
直到陆跃道过谢,杨钊重新上马车带着陆跃的马车往前走,他才想起一件事:如果施菀是陆璘前任妻子,那这位陆三公子不就是施菀小叔子了?
他该不会不知道前任嫂子在馨济堂做大夫吧?如果见了面,会不会有些尴尬?
杨钊颇有些后悔,怕自己无意中办坏事,想了想,探头和车夫轻声商量道:“别去馨济堂了,要不然去百草堂吧。”
“那不是得调头?”车夫说?
“不调头,要是绕路呢?”杨钊说。
“绕路……那得绕很长一条街呢。”车夫有些疑惑,又问杨钊:“馨济堂都要到了,绕路去百草堂,再到县衙,可得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杨钊说。
谁知此时后面马车上的小厮却道:“是前面的馨济堂么?”
杨钊这才意识到,因为在讨论路线,车夫也不知道他的用意,不由自主就停下了马车,导致后面马车以为到了,也停下,而这小厮偏偏还识字,一眼看到前面馨济堂挂出的幡子。
杨钊无奈答道:“是,就是这馨济堂。”
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假装什么事都没有,朝车夫道:“行了,走吧,就去馨济堂。”
车夫又赶着车前行了几步,在馨济堂门前停下。
杨钊下马车,陆跃也下了马车,杨钊到他身旁道:“这馨济堂还有个女大夫,医术十分了得。”
“是吗?还有女大夫?”陆跃十分新,看了看馨济堂的牌匾就往里面而去。
药铺确实不小,在入口最显眼的位置,是一名四十上下的男大夫,正埋头写药方,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道女声。
“这方子回去煎服两剂就好了,天气热,以后坏了的剩菜再多肉都别再吃了,馊了的肉更伤身。”
陆跃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一抬眼,便在男大夫身旁靠里的位置看到了杨钊口中那女大夫。
这不是……
他愣在原地,定定看着坐诊的人,正好那边后面问诊的是个妇人,说是胸口疼,女大夫便带着妇人去了里间,拉上了中间的推门。
这时一名药铺伙计看着陆跃道:“这位公子,看诊么?这边。”说着将他指向男大夫那里。
陆跃看着女大夫所在的房间:“那位大夫……”
“哦,施大夫……”伙计看看一旁的男大夫,说道:“施大夫多是看女科,公子到外边看更合适。”
“施大夫……”女大夫姓施?陆跃心中大惊。
就在这时,里面门被拉开了,女大夫和病人一起出来。
陆跃当即立断,转身就出了馨济堂,头也不回往马车走去。
侯在外面的杨钊正忐忑着,见他这么快出来,问:“陆公子看了吗?”
“算了,不看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些吃不下饭,说不定是赶路累到了,去床上躺两天就好了。”陆跃说。随后就拉了杨钊到旁边:“大人说的这里面的女大夫,她叫什么?”
杨钊心里“咯噔”一声,心想果然来了,随后清了清嗓子,回道:“叫……施菀。”
陆跃不由张大了嘴巴。
杨钊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还是装着不解道:“陆公子怎么了?”
陆跃回答:“她怎么看着像我二嫂?哦,以前的二嫂,和我二哥和离了,连名字都一样,该不会真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