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菀倒是并不吃惊,荆湖北路的水利建好了,近年也没什么大灾,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京城调他回去就是这一两年的事。
朝廷的调令来得及,让他半个月后到京,算下来这两天就要走,施菀正要生产,是决不能走的,所以事情很明朗,他先走,她暂且就留在江陵。
但分歧就在于,陆璘说要把雨杏带走。
说是这几年忙,雨杏还没回去过,家中总念叨让他带回去看看,不如就趁这机会带她回去。
施菀自然不能接受自己不在身边,就把女儿带那么远,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身旁就一个亲爹也不知能不能顾得上,女儿肯定要留在江陵。
陆璘却是少有地强硬起来,非要带雨杏走,然后等她生完了再来接她。
施菀道:“那么远的路,她病了怎么办?跑丢了怎么办?我怎么能放心?”
陆璘回答:“她从小身体好,从没病过,我们也带她去游过湖,登过山,她没那么娇弱,身边那么多人,怎会跑丢?”
“那她去了京城,一个人都不认识,你肯定是公务忙不能顾得上她,那又怎么办?”
陆璘回道:“怎么不认识,那边是亲祖父祖母,见了面不就认识了?我就算忙,也能每日过问,自有她熟悉的奶娘、妈妈,你以往白日不也在药铺?”
施菀不说话了,扭过头去不理他。
他凑到她身边道:“生气了?”随后又温声道:“你眼下正要休息,我带她走不是更好吗?省得她在你旁边吵闹。”
“我就不知道你要带她走安的什么心,陆家不缺她这么一个孙女,我却只有这一个女儿。”她委屈道。
陆璘回道:“我没安什么心,我就是……”
顿了半晌,他才道:“若我自己去了京城,你之后带着孩子不去京城怎么办?”
施菀转过头来看他,这才明白他是这样的用意,竟被他逗笑了:“我什么时候说不去京城了,这不是之前就说好的吗?”
江陵也是她自己来的啊!
“万一呢?你到时以各种理由赖着不去,比如孩子小,杏林馆离不开,我那时候已在京城,总不能把你们都绑过去。”陆璘道。
所以雨杏便成了他的人质了?
施菀又气又好笑:“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这样,孩子不要爹了么?我也……总之,我不会不去的。”
陆璘却问:“你也怎么样,怎么不说完?”
施菀心知他是明知故问,不由脸红了,别扭道:“没什么,就是我到时候去京城就行了。”
“怎么就没什么,这么重要的话不说完。”他非要拽着她追问。
她确实是个脸皮薄的人,平时极少将那种你浓我浓的话放在嘴边,所以她没说完的半句话算得上珍贵,陆璘非要她说。
她又不理,扭开头去,他便掰起她的脸对着自己:“我走了会想我么?”
“自然会想。”她回答。
陆璘便笑了起来,看着她道:“那我尽快来接你,只等你出月子我们就走。”
“那太早了吧,孩子那么小,怎么跟着走那么远路?”她问。
陆璘:“那要过多久?”
“半岁吧。”她道:“也不必你来接我,我自己过去也行。”
“你看你还说不会赖着不走,等到孩子半岁,前后加起来都快一年。”
“八个月不到,怎么就快一年了?”施菀笑起来。
陆璘沉默半晌,最后坚持道:“我还是带着雨杏走。”
“不行,我不放心。”她也坚持。
这时外面传来雨杏的声音:“娘,快来看,这个柿子好好吃!”一边喊着一边就往里面跑,小小的人儿手里提个竹篮子,里面有半篮黄绿色的柿子。
奶娘跟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她却也不等一等,就那么提着篮子进了卧房,看到陆璘,意外道:“爹也在?”说着从篮子里拿出个柿子来:“你吃。”
这时奶娘跟了进来,陆璘便从坐榻上下来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一旁奶娘向陆璘解释:“去药铺玩,药铺的王妈给的柿子,说是自家种的柿子泡的,姑娘非要自己提着,夺都夺不过来。”
雨杏自小身体壮实,平常也没有刻意教坐立行走的规矩,所以性子偏“野”,并不似旁人家温婉的大家闺秀,陆璘早对她这“大力士”行为见怪不怪,一边接了她手上的柿子递给施菀,一边替她拿下那篮子,然后抱了她在腿上,朝奶娘道:“无妨,让她在这儿玩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奶娘应着下去了,陆璘摸了摸她肚子:“吃了几个,肚子都吃圆了。”
雨杏向他伸出两只手指头,想了想,又伸出第三只,却有一半弯着。
“这是什么意思?两个还是三个?”
“两个半,我要吃第三个,奶娘不让,说吃多了不好,让我咬了两口就拿走了。”
陆璘笑道:“这么小肚子,最多只能吃两个。”
雨杏道:“真好吃,比软柿子还好吃!王妈说她家还有,让我有空去她家摘柿子,我说我想去,奶娘要我来问爹娘才行。”
“摸泥鳅你想去,摘莲蓬你想去,摘柿子你也想去,那个高,你去了也摘不了。”
“我可以爬梯子啊,你们给我搬个梯子去就行了!”雨杏道。
陆璘清了清嗓子,认真道:“爹有个事和你说。”
雨杏问:“什么事?”